陆小词说:“你说得对,我的脑子一下没转过这个弯。但是,只是我自己把昨天重复了一遍呢,还是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重复了一遍?如果每个人都重复一遍,不可能都像你一样跟昨天做一样的事,还会唱《鸢尾花》吧?”
佟言说:“是啊,不过虽然我又唱了一遍《鸢尾花》,但是我今天和你说的话跟昨天不同吧?而且吴霜今天做的事也跟昨天不同,所以我的意见倾向每个人都过了一次昨天,但是只有你自己清楚而已。”
陆小词说:“你平时呆头呆脑的,却总是在关键时候头脑清楚。”
佟言不恼反笑:“你跟我正好相反。”
3
晚上九点,陆小词回到居住的小区。
她的房子在小区最里头,所以还要走一段路。水泥路面,路边是花坛和路灯,还竖着几块广告牌。
这个时候不是太晚,陆续有一些车辆和行人经过。突然,伴随着惨叫,又是一声巨响。这声响比“昨天”吴霜坠楼的时候还要惊天动地。
巨响在她身后十几步远的地方。是一个广告牌掉下来,砸到了一个人身上。那个被砸中的人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陆小词呆站着,似乎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突然,从近处冲过来一个人,把伤者抱在怀里,略微检查了一下,然后打了急救电话。
四周的人也纷纷围了过来,保安也来了。救人的那个人说:“人估计是不行了,正好砸中头部,能不能救活全看运气了。”
陆小词听到这个人的声音,觉得有些耳熟。她去看他的脸,大鼻头,长下巴,戴了副厚重的黑框眼镜,前额被浓密的头发盖住。这不是早上在公交车上踩到自己围巾的那个人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救护车很快来了,人却没有被救活。死者是个十几岁的男孩,他还那么年轻,却瞬间被死神带走了。他的父母抱着他的尸体哭得惊天动地。陆小词也哭了,站在人群之外默默流泪。她不明白为什么今天刚以那么神奇的方式挽救了一个人的生命,却又眼睁睁地看着另外一个生命消逝。
突然,有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陆小词转过身,又看到了那张脸。他站在她的对面,身形单薄,却坚定地向她伸出了手,手里是一块干净的手帕。
“谢谢你。”陆小词说。手帕上有他的体温和淡淡的香气。
那个人却连声“不客气”都没说,匆忙地走了。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像是骇浪里的一只船,摇摆却坚定。
到家后,陆小词先给吴霜打电话,确认她的情绪在正常范围。吴霜却说,小词姐,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
陆小词没有告诉吴霜刚才的事,挂了电话,给佟言打了个电话。
佟言问:“你小区里发生的事故是‘今天’才发生的?你能确认你的‘昨天’这件事没有发生吗?”
陆小词呆了呆说:“意外发生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十分,我‘昨天’因为吴霜的事情心情不好,在你那里待到很晚才回家,到小区已经零点之后了。所以我不知道我的‘昨天’有没有关于广告牌的意外。”
佟言说:“不管怎么样,晚上的这件事的确是意外,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是吧?你不过是偶然看见而已。而且你应该幸庆广告牌砸中的不是你,对吧?怎么样,你请我吃大餐吧!”
陆小词气坏了:“佟言,你怎么没有一点儿同情心?你不知道现场有多惨。算了不说了,再见吧。”
挂了电话,她心绪混乱,又是很晚才睡着。
4
陆小词醒来的时候是早上七点半。她抓起手机看日期:2014年11月20日周期四。
不会吧,还是昨天?!
如果是昨天,那么此刻,那个男孩还活着。而且她可以像她“昨天”救吴霜那样救下他!
想到这里,她立刻起床准备上班。穿衣服时,她很想把内衣穿到外面——她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可以拯救世界的女超人。
到了单位,她才明白女超人不是那么好当的。她还要重新做已经做了两遍的工作,还得关注吴霜。当吴霜趴在桌子上哭的时候,陆小词郁闷得也要哭了——天哪,今天中午是不是还要把自己那些旧伤疤撕开去安慰这个可怜的姑娘?
晚上下班,陆小词把好端端的吴霜送上公交车之后,仍然去了佟言的饮品店。
仍然是《鸢尾花》,而此时听歌的心情和前两次又不同。
佟言听了陆小词的讲述,看看表说:“其他的事先放下,咱们先去救那个男孩吧。”
饮品店雇了两个店员,所以尽管此刻顾客正多,佟言仍然能够脱身。
“你确定就是这块广告牌吗?”
陆小词说:“确定。我还记得想救他的那个人抱着他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广告牌,是绿色的,就是这种啤酒的广告。”
佟言让陆小词在广告牌附近的安全地带守候,禁止行人通过,自己去了物业。
一个小时后,摇摇欲坠的广告牌被工人固定好了。物业经理握着佟言的手连声道谢,说幸好及时处理了隐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然后物业经理奇怪地打量佟言:“小伙子,你是怎么知道广告牌松动的事呢?我看你面生,你不是我们的业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