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7年5月,两个明星在南京开了家火锅店,取名“黄粱一孟”。
开业当天,宾客盈门,精致的铜锅内,牛油都被雕成HelloKitty或玫瑰花的形状。
然而沸油未冷,已黄粱梦醒。2018年12月初,火锅店关闭,官方说法是租赁到期。
食客们的吐槽更接近真相:一盘毛肚198元,人均消费300元以上,吃不起。
在中国,商业故事成败背后,其实都是大众情绪的起伏。
亢奋时,举目都是传奇;冷静后,处处可见泡沫。
大众情绪第一次亢奋,始于20世纪八九十年代,商品大潮如决堤般到来,全民裹挟其中,兴奋难安。
雀巢咖啡打出广告“味道好极了”,结果上海人一年喝掉500吨速溶咖啡。肯德基在北京开了第一家店,雪夜中长队堵断了前门大街的交通。
开业数月后,有人兴奋地包下这家肯德基店,举办婚礼。
北京王府井百货,每日开门时,冲入的人群如脱缰野马,任何新上商品都会被买空。最后,商场给所有柜台安了钢管围栏。
在广州,中国第一批超市已学会使用透明包装。
此前开业时,好奇的人们撕掉人头马、万宝路甚至进口洗衣粉的包装,只为看看这些传说中的商品是什么模样。
浪潮之中,一款名为章光101的生发水,被捧为时代爆款。
90年代初坊间传言,去北京有三件事,“爬长城、吃烤鸭、治秃子”。
这款药水,最后漂洋过海卖到日本,引发全民排队购买,甚至烧坏了大量收银机。
两名旅日年轻人看到商机,从中国向日本倒卖生发水。
一人叫周正毅,日后成为上海首富。一人叫李晓华,成为90年代的北京富豪。
20世紀90年代初,发明生发水的赵章光身家过亿,福布斯中国富豪榜排行第八。而卖生发水的李晓华,排名第二。
1992年,北京亚运村举办车展,第一次向国人展示法拉利跑车。厂商原计划只是展示,认为没人买得起。
李晓华赶到后以13.88万美元买入,并申请了外商专用的“京A00001”牌照。
法国《费加罗报》记者拍下照片,介绍新时代的中国,世界哗然。外媒称李晓华为“法拉利先生”。
李晓华买跑车那年,长沙举办了大哥大吉祥号码拍卖会。
“吉祥”号码“9000001”和“9008888”最终落锤价为21万和30万元。
当年一部大哥大25000元,入网费6000元,足够在长沙购买一套60平方米的房子。
参加拍卖会的老板,嫌弃到手的大哥大不如港片中气派,特意又加上3块又黑又厚的电池。
他的名片上,用烫金字印上大哥大号码,比姓名还大一圈。
那是一个崇尚8的时代,也是一个狂放的时代。所有的买卖,都带着欲望的影子。2
1999年,杭州大厦总经理童民强坐在香港某奢侈品店门外,苦等两个小时,邀请对方入驻。
得知要与内地品牌同处,对方冷淡回答:老板出差,不知归期。
然而到了2003年,LV、Dior、Celine、Fendi等10多个大品牌主动登门,恳请入驻杭州大厦。LV还创下了全球最快开店纪录。
日后成为风波主角的D&G,也在同期抢滩中国。它曾颇受东北富豪青睐,因为牌子看起来像“大哥”的拼音缩写,穿在身上格外引人注目。
在上海,年轻的郭敬明用文字堆砌浮华的生活。他的读者们幻想身着阿玛尼与普拉达,穿梭于香奈儿和迪奥的香气中。
截至2013年,《小时代》系列一共卖出670万册。
社科院的报告说,中国所有传统文学类刊物的发行量加在一起,只抵得上郭敬明旗下的5本杂志。
浮华之下,优劣的判断标准,只剩下名气和价格。
一瓶1982年的拉菲,3年间售价从600元飙至10万元。
2008年金融危机后,拉菲酒庄为迎合中国土豪,在标签中加上了象征吉利的8。
他们坚信,中国顾客的风格是“只买贵的,不买对的”。
其实大部分人对拉菲的了解,仅来自《赌神》中周润发那句“来瓶82年的拉菲”。
品酒大师嘲讽,拉菲口感很干,与酸甜辛辣的中餐搭配,如同一场酷刑。
华丽的包装,裹着变形的诱惑。
2012年,一个安徽男孩为买苹果平板电脑,在网上发帖卖肾,经黑中介非法手术后,成为三级伤残。
韩国媒体称,不正确的消费观正在中国盛行。同样的浪潮,他们也曾经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