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好些了吗?”我获准进去时老头子问我。
“会好起来的。这周暂时植上人造皮肤,他们明天给我移植耳朵。”
他看上去有些恼火:“我忘了你的耳朵,来不及移植治疗了,化装部会给你仿制一个。”
我告诉他:“耳朵不要紧,可为什么要费事仿造一个?要我假扮什么人物执行任务吗?”
“不完全对,简报你已经看过了,对局势有什么看法?”
我不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回答。“不容乐观,”我不情愿地承认,“人人都在防备别人,就像处在高压暴政统治下。”我对自己的观点越来越热衷了,“这儿的情形更糟糕。就算是高压暴政之下,你还可以用点小手段,,比如贿赂、收买什么的。但现在面对的是鼻涕虫,你能向它行什么贿?”
“嗯――”他沉吟着,然后评价道,“这主意挺有意思。有什么东西能对泰坦星人构成吸引力?”
“呃,我刚才说的,其实是个反问句,修辞手法。我――”
“我重复了你的意思,但我不是反问。我们会把这个问题分配出去,做理论研究。”
“到现在,有什么救命稻草都得抓住,是吗?”
“太对了。现在说另一个问题。在你看来,进入别国或是红区进行监视,哪种更容易办到?你愿意选择哪一种?”
我怀疑地看着他,“这里面有圈套,你是不会让人挑任务的。”
“我只是问问你的专业看法。”
“哦……我没有足够的信息。告诉我,除美洲以外,其他国家有鼻涕虫吗?”
“这个,”他回答说,“正是我想弄清楚的问题。”
我突然意识到,玛丽的话是对的。特工不应该结婚。倘若这项任务结束的话,我真想受雇为患有失眠症的富翁数羊,或者干点类似的温和工作。我说道:“这次想让我去哪个国家?”
“你怎么会认为我想让你去别的国家?”他问,“也许我们在红区能更快、更轻易地探明我们想知道的情况。”
“哦,是吗?”
“当然。如果除了美洲大陆以外的任何地方蔓延着鼻涕虫,那么红区的泰坦星人一定知道。为什么要舍近求远,绕到地球的另一端去凋查呢?”
我只好将我打算扮成印度商人携妻旅行的计划抛在一边,考虑他这番话。有这种可能……有可能。“那么,眼下究竟怎样进入红区?”我问,“难道让我在肩膀上戴着一个塑料仿制的鼻涕虫?只要它们要求跟我直接会谈,我马上就会露馅。说不定比那个更早。”
“不要当失败主义者嘛。已经有四名特工去了那里。”
“回来了吗?”
“呃,没有,不清楚。难就难在这儿。”
“你想让我成为第五个?你是不是觉得我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在职员名单上早就是个多余的人?”
“我认为其他人运用了错误的战术――”
“明摆着!”
“关键是要让它们相信你是个叛徒,明白吗?”
这主意太令人震撼了,我一时无从应答。最后我脱口而出:“为什么不让我先从轻松的做起?比如假扮一阵子巴拿马男妓,或是尝试做一名拿斧头砍人的谋杀犯?我得先进入角色。”
“这很容易,”他说,“也许不太现实的是――”
“哼!”
“不过兴许你能办得到。在我手头的所有特工里面,你对付鼻涕虫最有一套。除了把手上的轻微烧伤治好以外,你必须得到充分的休息。或者也许我们应该把你空投到莫斯科附近,让你直接考察一番。好好考虑一下,尽快想清楚。”
“谢谢,万分感谢。”我赶紧换了个话题,“你安排玛丽做什么工作?”
“你怎么不管好自己的事?”
“我和她结婚了呀。”
“对。”
“天啊,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能说的就这一个‘对’字?连句祝福的话都没有?”
“在我看来,”他慢吞吞地说,“一个人想要的所有福气你都有了。但我还是祝福你。”
“呃,好吧,谢谢。”我在某些方面有些迟钝,但我总以自己脑子里要考虑的事情多来作为借口,直到那时我还没有意识到,也许是老头子直接过问才让我和玛丽如此顺利地同时休假。我说:“哎,爸爸――”
“啊?”这是我在一个月内第二次这么喊他。这么一喊,他好像转攻为守了。
“你一直都有意促成我和玛丽结婚,是你撮合的。”
“峨?别犯傻了,孩子。我相信自由恋爱――自主选择。”
“条件是这种选择对你的胃口。”
“你看,我们以前谈过这个话题――”
“我知道,不要紧,我不可能因为这件事生气。我只是觉得自己像一匹获奖种马,被人牵进了马厩。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你不是那类‘年轻人就应该恋来爱去’的好心家长,我了解你。”
“告诉你,我什么都没做。至于同意休假嘛――是这样的,他们跟我说人类这个种族必须繁衍。不这样的话,我们所做的其他一切都毫无意义,包括这场战争。”
“是这样吗,嗯?你会在战斗正酣时派两名特工去休假?是为了让自己早点抱孙子吧。”我飞快地做出总结,又加了一句,“我敢说你用过计算尺。”
他脸色一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俩都获准休假,其余的事纯属意外。”
“嗯!意外是不会落在你身上的。没关系,我愿意成为牺牲品。现在谈工作吧,如果你真的想让我自己选择工作方法,那就多给我一点时间,研究事情的可行性。这期间,我还能去整形科造一只橡胶耳朵。”
当时我没有去管耳朵的事,因为在去整形科的路上,我碰见玛丽刚好出来。我并不是有意要在部门办公室周围表现出惊喜与爱慕,只是太意外了。
“亲爱的!他们把你治好了!”
她慢慢转了一圈让我看。“干得漂亮。对吗?”
的确漂亮。我根本看不出她的头发被烧过。此外,他们还在她肩部的临时皮肤上做了些修补,简直可以乱真,不过这种治疗方法我知道。真正让我吃惊的还是她的头发。我轻轻抚弄着,仔细审视左侧的发丝。“他们一定把头发全部剪掉,然后重新再造。”
“没有,只是修补了一下。”
“现在你又有了喜欢藏枪的地方。”
“像这样?”她妩媚地笑着。一边用左手整了整鬈发,突然,只见两手各握一把枪。这回我还是不清楚另一枝枪是从哪儿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