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丈母娘住院了，脑梗塞，入院时已是左臂僵硬，言语困难。妻子守护在病床边，不停地为娘按摩着。
“娘，尝尝火龙果。”妻把切成小丁的火龙果小心地放进娘的嘴里，然后等她嚼碎后把渣吐出，再用手接住。“娘，还记得我小时逃学偷桑葚么？那次你打了我，不知好歹的我竟离家出走，你急疯了，每天都跑到离家七八里的大路上张望。那时我太淘气了，娘还怪我不？”娘摇头，妻笑了，“娘真好，娘是女宰相。”娘点头。“娘，以前给你买吃的，你总舍不得，说费钱，咱现在有钱了，想吃啥就买啥，俺要孝顺你呢！”娘使劲点头。
娘虽然说不出话，但心里啥都明白。怕娘寂寞，妻买来了憨态可掬的小鹿、毛茸茸的小熊，逗娘玩。看着娘孩子一般，拿着毛茸茸的玩具在脸上蹭来蹭去，妻满脸泪花。
娘的喉咙里有痰咳不出，直喘粗气，医生要给她上呼吸机，妻子不同意，因为她听说上了呼吸机会很难受的。每当这时，妻会用尽力气给娘侧翻身，轻轻拍其后背，再用棉棒把娘口中的痰一点点夹出来。娘的大小便失禁，妻一小会儿就要查看一下，小心清理，再换上干爽的纸巾。我知道妻有洁癖，要是在往日闻到这味儿，早就呕吐不止了。而今，眼前是需要她照顾的娘啊，不脏。
说着悄悄话，拿起棉棒蘸上温水，给娘洗脸、擦眼、润唇，然后擦身、揉肩捏腿。娘睡着了，妻的心里却是翻江倒海——91岁的老母亲啊，医生说完全康复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而眼下哥哥姐姐们也懒得来了。陪护重病患者本来就是一种挑战身心的煎熬，而这种不堪的重负猛然间砸向妻弱小的肩头。母亲给妻生了3个哥哥3个姐姐，多么艰难的日子啊，全家人一致决定把后来的小七打掉。“不管咋说这是一条命啊”，母亲顶着各方压力硬是把妻子生了下来，而把最小的姐姐送给了姨妈。
困境中母亲力排众议“拯救”了自己，而如今，母亲变成了自己手中弱弱的“婴儿”！娘醒了，痴痴地看着妻的泪脸。抚摸着娘暖暖的脸，“娘，俺在想着你的好呢。娘，你要听话，快点好起来，俺还要做孝顺闺女呢，带你去爬泰山，看大海……”
几颗大大的泪珠，无声地淌过娘满是沟壑的脸。此刻，病房里所有人都抬起泪眼，望过来，有祝福，更有赞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