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大人眼里,任何事都是战斗。这场战斗,虽然三个倭人都被消灭,可最重要的岳辉逃之夭夭,而重要的信物也要沉入海底,确是一败涂地了。陈琥心头黯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也说不出来。就在这时,张泰忽道:“罗大人,小可大概知道那百炼剑在何处。”
罗大人看了他一眼,陈琥已急道:“你怎么知道?为什么不早说?”
张泰叹道:“我先前并不知道原是要找此剑,只道另有其物。如果是剑,那船上的死者最后留下的信息已然透露了。”
死者留下的是一个“日”字。白天他们就听张泰说过,却也想不出来是什么意思。陈琥大喜过望,叫道:“快!张小舍,剑在哪儿?”
张泰指了指身后的大厅道:“若我猜得不错,应该就是在壁上浮雕的珠中。”
陈琥一听,已顾不得再说,快步向大厅冲去。船现在已经有一半倾斜,走进去大不容易,但陈琥本领高强,仍是如履平地。他冲到浮雕前,伸手摸了摸那龙口的珠子。这珠子有碗口大,其实只是半个球形。他将这半球转了转,果然,一下拧了下来,里面却是一把盘成一卷的软剑。他一拿到软剑便叫道:“老师,百炼剑真在此处!”
六
这艘来历不明的船突然发生爆炸沉没,港口客栈里的人闻声全都挤出来看个究竟,现在虽然有当地捕役的禁令也没用了,人们在岸边挤得水泄不通。好在这船本来就停在一边,和另外的船最近也有一段距离,不至于损伤他船。只是看着这艘大船一点点没入水中,连最后的桅杆也沉到了水底,这些在海上讨生活的人个个心有余悸,心想千万不要让自己碰到这种事。
在客栈楼上一间房间里,张泰与陈琥、罗大人三人看着这船最后的影子,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好一阵,罗大人才低声道:“张小舍,没想到欠了你一个人情了。”
本来张泰欠了罗大人一个人情,不过这回为伏击岳辉,这人情也算还了。但在船沉没之前,张泰拿到了百炼剑,那反是罗大人欠了他人情。陈琥道:“张小舍,你到底是怎么猜到的?”
这龙珠竟是中空活动的,若是花上几天几夜彻底搜查,应该也能发现,可在这短短时间里,他们实在想不出来。张泰道:“其实,我也是听到了‘百炼剑’这三个字才想到的。”
“想到了什么?”
“便是那药柜。”
陈琥也见过那药柜,他道:“可是,药柜里没有藏什么纸条啊,难道是那些抽屉写着字?”
“并没有纸条,也没有字。这信息是那死者临死前留下的,而且他也生怕被那三个倭人先行登船,所以留下的是个隐语。”
陈琥更不明白了,诧道:“什么隐语?”
“药柜上,是按《千字文》排列的吧?”
陈琥点了点头道:“是。不仅是药柜,连这客栈的房间也是按《千字文》排列的。那又如何?”
“药柜上的《千字文》,很多都是错乱的。”
“错乱的?”
陈琥虽然看了一眼那药柜,却根本没在意,也没发觉错没错。张泰道:“不错,很多抽屉都放错了位置。而且,错乱的抽屉,差不多都沾着血迹。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死前把什么东西藏在了抽屉里,可是为什么要抽出那么多抽屉来?”他说着,从怀里摸出那本日记本,撕了页纸,拿笔在上面写了一阵,说道:“当时,药柜上的排列是这样的,我算了一下,换错了的共有三十二个。”
罗大人拿了过来看了看。纸上,用蝇头小楷写了两百来个字,写得工工整整。陈琥在一边也凑过来看,叹道:“张小舍,没想到你文武全才,字也写得不坏。”
和书法相比,罗大人更吃惊的还是张泰这种过目不忘之能。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张泰道:“这句隐语,便藏在这里么?”
陈琥忽道:“对了!难道位置不对的字,便是那句隐语?”他又皱了皱眉道,“可是,会不会是因为船上的人不会背《千字文》,抽出来装回去时装错了?”
“陈兄高见。不过,船上的十二间客房也是按《千字文》排列的。就算再不会背,这前十二个字总不应该错吧?但第二句就错了。”
第二句本应是“宇宙洪荒”,但现在那“荒”字却成了“空”字。陈琥道:“空?那龙珠里确是空的,只是接下来又是什么字?”
“空字是故布疑阵,根本没用。真正有用的,便是那‘日’字。”
陈琥一怔,又看着纸上。“日”字本在第三句“日月盈昃”,但现在这一句却成了“珠月盈昃”,而后面“鸟官人皇”这一句却成了“鸟官日皇”。他道:“鸟官日皇?这是什么意思?”
他还想不通,罗大人忽然叹道:“原来如此!张小舍,你的心思,真个比小徒要灵敏不知几倍。”
陈琥还是不明白,问道:“老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罗大人哼了一声道:“日月盈昃一句的日字,到了鸟官人皇的‘人’位上,那‘人’字又到了哪里?你这般一个字一个字都找下去,便能凑成一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