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好景不长。
七月中下旬,青羊区冷不防又出现一个病例。这个消息像一颗原子弹炸开,蘑菇云升腾在大区域的上空。避免感染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隔离。景区立即关闭,相关产业停业,旅行社停团,放假。
放假,在正常时期曾是多少人的热望。但这种非正常的放假让从业人惴惴不安,让企业深感焦虑。因为诸如房租、员工工资、系统使用费和管理费这些间接成本不会因为暂停营业就不产生。为此,我颇为感叹,这年头员工的日子比老板好过。员工不论盈亏,只要还在岗,至少有工资领。企业在负重前行,忙碌、操心、账户里的银子像东逝水之外,辛酸处无法言说,且还要铆足了劲儿给员工一颗定心丸。
可能是身在其中的缘故,每一次疫情反扑,对疫情带来的冲击特别敏感,叫停的速度立竿见影。
旅游,其实质是一种娱乐活动,并非刚性需求。在安全和健康遭遇威胁时,它无条件地退居到次要的地位便势所难免。
好在政府采取防疫措施及时有效,疫情没继续扩散。放假半个月后,旅游服务业又慢慢开始回温。此时,已是八月中旬。“相逢不用忙归去,明日黄花蝶也愁。”言外之意是错过了大好时机。在我的老家合川有一句俗语“拾得秤来,姜都卖完了”。众所周知,七八月是旅游业的黄金时期,对于季节性强的专线,一旦错过,便痛失半壁江山。只要能恢复,已是莫大的抚慰,这个特殊时期,人特别容易满足。每次重振旗鼓,我们都紧握拳头,打起精神,从头来收拾旧山河。
两年了,疫情反反复复,这一路走得坎坎坷坷,企业在狭缝中强撑着过日子,随时得承受一颗炸弹裂变带来的冲击。昨日,见一位公安系统的作家在朋友圈发了一条信息并配了咖啡馆的图:我经常光顾的三家咖啡馆,疫情期间倒闭了两家,希望最后一家坚持住。覆巢之下,不能撑的倒闭了;能撑的,一撑就是两年。这会是病毒最后一次反扑吗?如果不是,还会有几次?相关链条上的企业还能撑多久?又会有多少人失业?这真是一连串令人头痛的问题。
下午五点,厚厚的云层堆积在上空,光线更加暗沉,似有一场蓄谋已久的雨。我们提前离开办公室。与同事在巷口挥手道别,风吹起发丝撩在脸上,若是在静好的日子里,这一幕入得了摄影师的眼,是一幅很性感的画面。此时,却有一种悲壮。
从地铁站到家,路过喧嚷的街市。一向人满为患的市井串串的露天餐桌撤了,临街的大门挂起了帘子,清寒从不知名的地方冒出来。
以前,每到下午,店前的街道就会摆两排餐桌,中间留一条过道。傍晚时分路过,人潮攒动,食客们围桌而食,面前是油碟干碟、饮料罐和啤酒杯,桌子中央红浪翻卷的火锅里煮着一大把串串,氤氲的热气裹挟着食物的香味在空气里流窜。不时有人吆喝“老板,啤酒”、“老板,来瓶豆奶,冰的”、“老板,一罐王老吉”、“老板,醋“……“来了,来了”!侍者在食客间穿花拂柳伺候着,在堂前屋后来回奔跑着。食店里里外外,人声鼎沸,食物的香气四溢,浓浓的市井烟火气,填充着人们的胃,也抚慰着凡人的心。
现时,食店清雅的场景,冷清得让人有些不适。
同一条街上的超市,却是另一番繁荣。顾客口罩捂得严严实实,推着满满一车食品,大米,面,食用油等,排着队等结算。超市不断补货,穿着橘红色制服的超市工人抱着大而沉的纸箱,电话夹在腮与肩膀之间,一边搬运货物一边讲电话。采购了日用物品的人,行色匆匆中不忘用手指压一压鼻翼上口罩的边沿,这个细微的动作给周遭平添了几分隐隐的不安。
我推开单元门,一只猫倏然出现,抢先溜进单元门,翘着的尾巴拂过我的手。
我是慢热的人,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哦,立冬了。我们同是屋檐下的生灵。
我下意识地搓了搓手,一起过冬吧。
2021年11月初 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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