笠部不再说话了,过了几分钟,他从那一大堆纸张、照片里抬起头,说:“英田君,从这几张照片来看,现场有一个很难解释的地方。”
他把最后一张照片递给了英田秀泽,接着说,“如果当时寺正要驾车逃跑,他为什么不关上车门呢?这样开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很容易引起别人警觉的。”
“也许是他正处于高度紧张,惊慌失措的状态,所以没考虑到这一点。”
“不,对于寺正来说,如果他的计划就是驾车离开,然后想办法变卖珠宝,给绑匪付赎金救回女儿,那么他在开枪打倒真田后,就应该从真田身上找出车厢和手提箱的钥匙后,直接开车离开,根本没必要去打开后车厢。他明知道珠宝就放在后面车厢里的。”
“那,这扇打开的车门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笠部摇摇头,没有回答英田的话。他皱着眉头,陷入了思索。过了片刻,他说:“这起案子发生后,警方一直把案件定性为寺正意图监守自盗,伤人后又被真田在正当防卫的情况下开枪击毙,这无非来自于对现场的认识和真田的供述。但是,现场完全可以由人来布置,至于真田所供述的一切,更是完全由他自己掌握。”
“前辈,你的意思是——”
“由押运车的后车门处于打开状态这一事实,可以判断出,当时并非是寺正佑一要驾车逃离现场。那么,这起案件真正的嫌疑人,就是给了警方虚假供述的真田秀泽了!”
“但是,前辈,真田自己也受了重伤啊!”
“他的确也受了伤,但是,如果受伤的回报是能获得价值一亿日元的珠宝,那么在很多人眼里,这就值得!”
“那么,前辈,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办呢?这毕竟是一起已经结案的案子啊,我需要向冈崎课长提出再次启动调查的建议吗?”
笠部摇摇头,说:“我们并没有新的证据,仅凭这些,很难说服上司重新调查此案,先尽我们的力量搜查吧。”
“好吧,前辈。哈哈,真开心又有机会向前辈学习了!”英田的双拳攥得紧紧的,对笠部兴奋地说着。
两人吃过晚餐,再次来到了那家加油站搜查。笠部的脑子里,始终盘旋着一个挥之不去的问题:那只装满珠宝的手提箱,到底去了哪里呢?
此时,在不远处的高速公路上,有几辆集装箱货车正驶过,沉重的车身让地面微微颤抖。笠部听到集装箱货车行驶时发出的巨大轰鸣声,不由得在草丛里站直了身体。
几天后,笠部和英田在警署旁边的居酒屋再次见面。英田将最新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了笠部。
“那起案件发生后,真田圭介因为工伤,获得了一大笔赔偿。他的右臂也因为这次受伤失去了知觉,没法再继续做押运员的工作了,离职后他一直无所事事,靠着抚恤金生活。他看上去是很可怜,但寺正佑一的遗孀寺正栊美和女儿寺正原香,就更可怜了。孤儿寡母的生活只能依靠栊美在家政学校当料理课教师的收入支持。幸好栊美的课很受欢迎,就在不久前,她还成为了前辈你的老师。”说完,英田把手往桌上一摊,咧嘴笑了。
听到这里,笠部也笑了:“你这小子,看来这一阵子你的调查很下工夫,把案件有关人的情况都掌握了。”
英田拿出一只档案袋,说:“对于真田圭介,原来还进行过另外一次讯问。”
笠部接过档案袋,取出里面的案卷,凝神看了起来。片刻后,他说:“英田君,在第二次的笔录里,有一条非常重要的信息,当时似乎没有被关注。”
英田赶紧说:“前辈,你发现了什么?”
“喏,这里记录着真田圭介的一段话。当时警方调查了寺正佑一案发前后的通讯记录,发现他曾经在案发前接到一则勒索短信。这时警方才知道寺正的犯罪动机。后来,警方又查到这个发来勒索短信的手机号码,还曾经给真田发过一则同样的勒索短信。当警方问到真田圭介这件事时,他回答说自己当初的确接到过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但他以为是某个熟人想和寺正佑一开玩笑,却不知道为何把电话号码给弄混了。”
英田说:“嗯,这个解释也能成立。真田和寺正是搭档,很多人会同时接到他们递过来的名片,很容易弄混。”
笠部说:“不管是谁给他们发来的短信,真田都由此知道了寺正佑一的企图。事情的真相完全有可能是真田由此起了恶意,利用这次机会,以正当防卫的理由抢先下手杀死寺正,再把珠宝据为已有。”
英田的眼睛越瞪越大,说:“前辈,根据你上次所作出的推理,这个真田圭介真的非常可疑啊!”
笠部的表情仍然非常冷静,他抿着嘴唇又思考了一会儿,才说:“这些都是推理,必须要尽快找到真正的证据!”
英田说:“如果在真田这家伙的身上,发现了那笔失踪的珠宝,这会是最有力的证据,可是,从案发到现在,装着那笔珠宝的手提箱好像蒸发了一样,根本找不到踪影。那种手提箱是安保公司用特种钢材制作的,无论是把它打开或者毁掉,都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而且,警方把那个加油站搜查过不知道多少次,都始终没有任何发现。而且根据案发当天的情况来看,这个真田圭介就算真的是罪犯,也根本没有时间到去藏这只手提箱!那么,手提箱和里面的珠宝到底去了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