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推开肯特。无底的悲痛缠绕着她,抽走了她身上的气力,但再看女儿一眼的意念支撑着她,一步步挪向停尸间……
站在窗前,望着那一串串坠蔓的青绿葡萄,一想到女儿躺在停尸房铁床上的模样,安娜就猛地闭上了眼,试图把这段残酷的记忆甩出脑海。她只想记住女儿完美时的样子,而不是……
她把又一轮海啸般的痛苦压下去,转过身,走到女儿床边,坐下,轻轻抹平已经平得不能再平的床单。埃米出事后,安娜根本舍不得换洗埃米用过的一切东西。她想,即便留不住埃米,能留住她的气味也好。
安娜在埃米的床上躺下来,侧过身,抱起了女儿喜爱的毛毛熊,深深吸了一口气。毛毛熊上全是埃米洗发水的柠檬气味。安娜抱紧了小熊,就当做是抱紧了失去的女儿。她的手指轻柔地摩挲着毛毛熊身上柔软的绒毛,仿佛是在埃米才出生时,抚摸她的小手小脚。忽然,安娜在绒毛里捏到了一个东西,很硬,也很薄。
这是什么?
安娜把毛毛熊翻过来,在背部找到一条破裂的小缝隙。她把手指顺着缝隙塞进去,在棉花中掏到一张指甲大小,叠得四四方方的纸页。她抽出来,展开,看清是一张收据,上面写着:拷贝成功。拷贝号:9号。
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埃米和朋友们玩的游戏?可是,这张收据看起来像真的一样。收据开出的单位是路德索大学。这所大学就位于埃米所在的小学附近。两所学校之间只隔着五百米。收据上还标有一个平淡无奇的试验室名称:生物信息试验室。
生物信息试验室?埃米怎么会去那里拷贝东西?
事情有些不对头。安娜立刻拿起手机,拨打了路德索大学的电话。电话将她转到生物信息试验室。对方告诉她没听说过谁叫埃米·艾蒙,也从未开具过什么收据。
安娜觉得非常奇怪,一再强调那张收据开出的单位是路德索大学,就是他们的试验室。对方敲打了一阵键盘,然后告诉她,他们没有这种收据记录。
“不过……有一种可能,”接电话的人犹豫了一下,“我猜,这张收据可能是卢约教授的试验室开的。”
“谁又是卢约教授?”
那人停顿了一下:“他的全名是卢约·萨姆森。卢约教授倒是也属于我们试验室,只不过,他的研究方向和我们的很不一样。”
“他研究什么?”
“这个,呵呵,我真不好直说。这样,我见您还是自己问他吧?”说完,对方给了他一个新号码。
在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中,安娜心里直打鼓,七上八下。如果,这张收据果然是卢约教授开具的,那么,他让埃米拷贝了什么?为什么路德索大学的工作人员会支支吾吾?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听起来。话筒那边的人自称是这里的负责人。他听完安娜的来意后,很惊讶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在与他们合作。
“合作?!什么合作?!”这边,安娜的声音几乎是低声尖叫。
“每个18岁以下的志愿者都必须出具父母的许可签名,才能成为志愿者,来我们这里参加试验。难道你不知道?”负责人说。
“志愿者?你说什么?你们在进行什么试验?”安娜的心揪了起来。埃米肯定悄悄模仿了她和肯特的笔迹。
“这项试验是公开招募志愿者的。我们需要不同年龄段的人参与。”负责人说。
“请你说得详细些。”安娜的手紧紧握住了手机。埃米成了科学试验的小白鼠。
“这项试验对人没有伤害,而且已经获得了初步成功。如果试验得到认可和推广,将对人类……”
“什么试验?”安娜打断对方的话。她的耐心已经达到了极限。她只想知道直接答案。
“灵魂拷贝。”对方说。
02
国安局特工凯洛尔·希尔走下汽车,手里拿着一杯顺道买的黑咖啡。她看了看西北边,轻声说,父亲,抱歉,今天我不能来看你了。说完,她转过头,朝前走去。
今天是她父亲的祭日。五年前,她的父亲因为癌症去世。每年的今天,她都要去墓地探望。但是今天不行。
今天出了大事。
凯洛尔看了看手里的咖啡。这是她24小时之内喝的第十杯特浓咖啡。浓度极高的咖啡因在她体内作祟,进攻她的心脏,就像高浓度汽油冲击发动机一样,令她感到心跳剧烈,脸发烫,额头手心脚心都在出汗。
她不喜欢这样。可是没办法。昨天上午,她和同事接到一份电邮。电邮是通过公开渠道发送到警务信息平台的。直到现在,凯洛尔一想起那份电邮,就暗暗起鸡皮疙瘩。那是一份警告电邮,来自恐怖组织“塞塔”。他们宣称有个要求,如果纽约警方不答应的话,他们就会让纽约城大变样。
警务信息平台每天都会收到各式恐吓。大部分都是无稽之谈。但是这一份,警务平台接到后不久,就急急忙忙送往国安局。
更让凯洛儿感到恐怖而诡异的是,电邮不是通过网络传输送来的。
警务平台先将电邮下载后录入磁盘,然后又将磁盘用密封盒装好,装入运载感染病毒的医用隔离箱,最后再派专人专车,一路小心护送到国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