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抛掉降落伞,利用装甲动力服喷射管产生的反作用力降落在仓库屋顶。降落时只有几下弹跳,还算不错。着陆后,我马上开始搜索杰拉尔军士长的信号。
我的降落点不对,到了河流的对岸。头盔内部的罗盘上,果冻的信号闪耀在预定地点的极南处——我的位置太靠北了。我沿着屋顶向河流方向跑去,同时搜寻在我侧翼的班长。他偏离了预定目标超过一英里。我呼叫道:“尖子,注意队形!”我跳下屋顶,往身后丢了个炸弹,随后开始飞越河流。尖子的答复不出我所料——我现在的职位本来应该是他的,但是他情愿继续指挥自己那个班,他才不会接受我的命令呢。
我身后的仓库被炸上了天。我原本打算利用河对岸的建筑物当掩体的,结果身体还跃在河流上空时,冲击波便击中了我。我的陀螺仪差点大翻筋斗,我也几乎摔倒在地。我已经将炸弹设成了延时十五秒……我设了吗?突然间我意识到自己太紧张了,在地面上,最危险的事莫过于此了。“只当是一次演习。”果冻告诫过我,就应当这样。慢慢来,把事情做好,即使多花费半秒时间也不要紧。
在对岸落地后我又读取了尖子的位置信号,再次命令他注意队形。他没有回答,但是他已经开始这么做了,我也就不再追究。只要尖子能完成他的职责,我就可以忍受他的粗鲁——至少目前可以忍受。但是回到飞船以后,如果果冻让我继续担任副队长的话,最终我们非找个安静地方来解决谁是上司的问题不可。他是职业下士,我只是个一等兵代理下士班长。但是他现在受我指挥,在这种情况下,你可不能由着下级对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但是现在,我没有时间考虑这些。跃在河流上方时,我发现了一个理想目标:位于小山上的一大片建筑,看样子像公用设施,有可能是寺庙……甚至是座宫殿都说不定。趁着其他人还没有发现,我想把它们亲手干掉。这些建筑在我们扫荡范围之外几英里,但是扫荡-撤退战术中有一个策略,就是把你的一半弹药倾泻在作战区域之外。这样敌人就会产生错觉,弄不清楚我们的目标到底是哪儿。另外你还得不断运动,迅速解决任何问题。敌人在数量上总是占优势,想活下来只有依靠出其不意、迅速行动。
察看尖子的位置,第二次命令他调整队形时,我已经将火箭筒装填完毕。果冻的声音从全体线路中传了出来。“全排注意!交替前进!进攻!”
我的顶头上司约翰逊中士回应道:“交替前进!奇数队员,进攻!”
这一连串命令给了我二十秒的空闲时间。我跳上最近的建筑的屋顶,火箭筒扛在肩上,对准目标,扣下第一个扳机,火箭锁定目标——随即扣下第二个扳机,火箭呼啸着向目标飞去。我跳回地面。“第二队,偶数队员!”我命令道……在心中默数了几个数,“进攻!”
我自己也向前冲锋,跃过下一排房子。在空中滞留时,我用火焰喷射器向临河的那排房子扫了一个扇面。房子似乎是木结构,正好放把大火——运气好的话,它们中的一些可能存放着燃料,甚至是弹药。落地之后,我肩膀上的火箭筒又发射了两枚小型枪榴弹,分别飞向我左右两侧前方几百码的目标。我没能看到它们造成的破坏,因为就在这时,我发射的第一枚火箭爆炸了——如果你见过类似爆炸的话,一看那种强光就知道是核爆炸。当然,它只是个小家伙,相当于2000吨的当量,爆炸所产生的温度和压力仅仅比核爆所需的临界点稍低一点。话说回来,我并不想搞一次巨型核爆。部队里谁也不乐意和一个制造了大惨案的家伙睡上下铺。爆炸足以扫平山顶,可以把待在城市中的家伙们赶进掩体逃避原子尘。更绝的是,任何待在户外并且碰巧朝着爆炸方向观看的当地人,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中看不到任何东西——包括我。但闪光不会使我眼花,我的同伴们也不会。我们的面罩中加入了大量的铅,眼睛上还戴着红外线观测仪。我们还接受过训练,一旦面对不该面对的方向,立刻转身闪避,让装甲动力服承受爆炸的冲击波。
所以我只是使劲眨了几下眼睛。随后,我睁大双眼盯住一个刚从前方建筑物大门出来的当地人。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他举起一个东西——我猜是武器——就在这时,果冻又叫了起来:“奇数队员!前进!”
我没有时间和他耗下去。现在我已经比预定的前进距离落后了五百码。我左手仍然握着火焰喷射器,把他烤熟之后,就跳过他刚从里头出来的那幢建筑。火焰喷射器不只是纵火的主要工具,在狭窄的空间内它也是一种非常有效的反步兵武器——你不用瞄得很准。
赶路时我既兴奋又紧张,不知不觉中我跳得又高又远。你总是会禁不住诱惑,想把跳跃装置发挥到极致——但是,别这么干!这么做会使你的滞空时间长达好几秒,成为一个大目标。正确的前进方式是掠过你碰到的任何一座建筑,简简单单跳过去就行,落地时一定要注意隐蔽——绝对不要在同一地点待上超过一两秒,绝对不能给他们瞄准你的机会。到别的地方去,任何地方,不断运动。
这一次我弄砸了——在这排房子上花了太多时间,又没好好观察下一排房子。我发现自己正向一个屋顶降落,不是那种平坦的屋顶,可以在上头待上三秒钟再发射一枚亚氢火箭弹。这个屋顶简直就是个由管子、支柱和铁架子组成的丛林——可能是个工厂,或是个化工车间。没有可降落的地方。更糟的是,六七个当地人爬了上来。这些麻秆长得有点像人,八到九英尺高,比我们瘦得多,体温也比我们高。他们没穿衣服,支起一个像霓虹招牌似的瞭望仪。白天,他们在肉眼下显得更加怪模怪样。但是我情愿和他们打仗,而不是和节肢类动物——那些虫族让我直起鸡皮疙瘩。
如果这些老兄是在三十秒之前,也就是火箭弹爆炸的时候来到屋顶的话,他们现在应该看不到我,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是我拿不准,也不想和他们纠缠。这可不是这次行动的目的。所以我再次跃起,趁着还在空中时向他们扫射了一阵子,叫他们手忙脚乱。落地后立即再次跃起,口中喊道:“第二小队,偶数队员……前进!”随即向前猛冲,缩小差距。每次腾空时,我都注意搜寻值得用亚氢弹火箭摧毁的目标。我还有三枚火箭弹,当然不想把它们带回到集合地点。但是上级一直反复训导我们:原子弹一定要物有所值——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二次获准携带这种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