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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有个十分宝贝的菜园子，园子里一年四季生长着不同的瓜果蔬菜。夏秋以各种瓜类和豆类为主，冬春则为各类绿叶蔬菜，其中当属小白菜与嫩油菜居多。 当别的菜少时，只吃小白菜与油菜花就能吃过一个春。因为这两种菜的生长与存活期相较其它青菜会长一些，也因为它们的味道好，花也好看，是以祖母每年都会种下许多。待其抽芽长高了，将中间最嫩的一截菜心摘下，菜杆旁侧就又能生长出更多的嫩菜芽，不用几天就会长成长枝，又能被摘进菜篮子了。 每年的冬末春初，我们三两小辈都会陪在祖母身边一道过春节，正月与二月里，家乡的气温偏于湿冷，若能逢上晴天，菜园子里的青菜苗便会疯狂往上蹿个子，只需短短两日，就能长高一大截。 若非阴雨天，祖母则整日都会待在菜园子里打理种下的小菜，我与妹妹也总喜欢跟着她往那菜园子里跑，祖母不让我们帮忙干多少活，我们主要就是在园子四处走一走，看小生菜芽长大了多少，看小葱开没开花，看小白菜中央是否有长出花苗，看排成一小行的白萝卜哪颗最大，看前日才摘过一道的嫩油菜丛里是否又能摘出一捧菜心。 菜心脆嫩，清炒和下汤都很下饭，若喜欢吃辣，在清炒的时候加入一点自家剁好的辣椒酱，味道香得猫都馋。 由于祖母每年都会撒下大量的青菜种子，导致到最后我们吃青菜的速度总是赶不上菜花苗疯长的速度，常常是许多菜苗都长老了，我们都来不及吃下。后来为了避免过度的浪费，祖母就开始了晒菜心的计划。 在菜花苗长老之前，将最嫩那截菜心摘下来焯水，焯过水之后或晒干分成小份捆绑起来装袋藏好，或切碎加入盐粒搅拌均匀之后装进玻璃罐子腌制，如此下来，一年四季都能尝到菜心的味道。 小辈们的年假结束之后，终将离开祖母回归到自己的忙碌中去，在我们离开祖母的前一晚，她会细心地将晒干装好的干菜心连同着她的不舍一同放进我们的行李箱，然后忍住眼泪细细叮嘱一些生活中需要注意的小琐碎。 小辈们将祖母的心意收下，也将祖母的叮嘱应下，随后便带着那些干菜心离开她，离开家。 我离家时带走了两袋干菜心，分出来有六捆，得闲时，我会拿出一些做菜吃。偶尔和祖母打电话，先是将祖母身边的大小事情聊一遍，随后就绕到我的饮食起居上。 祖母在电话那头问：“你带去的干菜心，开始吃了些没有？吃起来味道怎么样？” 我说已经吃了许多了，干炒起来也特别甜，我特别喜欢这样的味道。 祖母听了忍不住小小抱怨一下：“你怎么用来干炒呀，干菜心用来煮汤最好了。” 我连连应着：“好好好，下一次我就将它用来煮汤吃。” 祖母这才笑了。 年后带走的干菜心都是我与妹妹以及堂姐去祖母那极其宝贝的菜园子里摘的，一棵翠绿的菜花，只挑中间最嫩的那一截长芽摘。 晒干之后虽会变硬，本质却还是嫩菜心。 想吃时，提前将干菜心放进菜盆加水泡软，再用刀细细切碎，最后加点肉片煮成鲜甜的汤菜，喝上一口汤，便好似在将家乡田野里的春天味道慢慢尝。 喝着汤，我好像又在春节时回到了祖母身边。 这年的春节前后总是阴雨连绵见不到阳光，连家中的猫都只守着火炉哪儿也不去，我与姐姐妹妹整日抬头望向窗外的天，好不容易趁着风止雨歇，就迅速换上雨鞋拎起大大的菜篮子，披着田野间弥漫着的薄薄雾气慢慢说笑着往菜园子摘菜去。新摘的油菜心还没怎么开花，掐在指尖嫩得令人欢喜，随着焯过水晾到屋檐下，便逐渐妥协着日渐干瘪，但它身上的绿啊却一点也没减少，依旧藏在它的枝叶里，待水一浸泡，就沾满了菜盆子。 我喜欢这样的颜色，看见它仿佛就能将整片田野里的春天收在眼底。 我也喜欢这样的味道，清甜又绵软，煮进汤里，小儿爱吃，老人也能嚼动。 我想，这大概也是祖母喜欢它的原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