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窗外漆黑如墨,屋里灯光微弱。不知什么时候飞来一只飞蛾,只见它时而停在灯上,时而有气无力地拍打着它那瘦小的翅膀,发出嗡嗡的声音。我静坐灯下,仰望飞蛾翩跹。小时听大人说“人走了,有时魂魄会附在小动物上到人间来看他的亲人”今晚,是您吗?我的父亲。我知道一定是您想女儿了,来看女儿来了,是么? 十几年了,我也很想您,想着我们相处的点滴。还记得,每年到腊月二十几号,母亲就叫我到门前路边去等着您回来。我站在村头,任凭刺骨寒风刮痛我的小脸,任凭过往车辆旋起的灰沙迷失我的双眼。我依旧如巨人站在那里,痴痴的看着您归来的方向。您领着大包小包,微笑的向我走来。包里装的全是我爱吃的,水果,麦片,还有不知名的海鲜。那时的我,好高兴很自豪。 拔起萝卜根一动,记忆的闸门,如脱缰绳的野马。我父亲年幼从兵,在部队里兢兢业业,当时任连长职位。退伍后,从普通的锅炉工做起。那熊熊烈火锻炼了他的意志,那万度的高温烤出了他的激情,他发誓不做一生的锅炉工,要做一个有所作为的人。时间见证了他的誓言,不久,就直接调到保卫科。这里不再汗流浃背,不再面临高温,相反有自己办公室,有凉爽的空调风。在这安逸的环境里,父亲从小学文凭开始自学了初中,高中,及成人大学。后来厂里又提升父亲为保卫科科长。父亲用汗水换来人生的辉煌,用才智赢来众人的称赞。人吃五谷杂粮,避免不了生病。后来父亲得了严重的风湿病,吃了许多药不见好转,厂里多次派父亲到庐山疗养,父亲温婉拒接,他心里装着的是工作,装着的是家中的妻儿老母。十几年如一日,带着病痛,废寝忘食的工作。 父亲带病工作,我那时幼稚无知,没有一点同情反而横蛮不讲理。一次过错是我今生无法原谅自己的痛。那样腊月,父亲回家过年。虚荣心占领我的理智。我缠着父亲要钱买新衣。父亲说:今年手头紧,盖了房子,又给你们转户口。说了一大堆。我就是听不进去,倔强的我,躲在房间大声的哭了。母亲来开导,我也不听,后来母亲急了大声的吼我,还说腊时腊月哭是很不吉利的。母亲说这话也是很无奈。为了父亲的病,母亲翻山越岭挖草药,还到处求神拜佛。我也一一看在眼里。 说到这一年,我心滴血。这年父亲49岁,在父亲临走时,母亲再三叮嘱今年9月份回来过50岁生日。父亲带着母亲的期盼一跛一拐离开了村庄。到五月中旬,我一如既往地给父亲写信,两页信纸写得满满。 一来是向父亲回报家中近况,二来是问候父亲的身体,父亲身体的好坏时刻牵动全家人的心。还有更重要的是我向父亲认错,我已经认识到了我年前的过错。信寄出很久,却不见父亲的回音。到六月五日家中突然收到哥哥发来的电报。 太多的回忆我在此搁笔,因为我再没有勇气写下去。您走了,我的无知没有得到您的谅解。我愧疚缠心。母亲的愿望换来的是如此凄凉。您还没有给白发老母送终,您还没有把你的三个孩子抚养成人,您还没有风风光光退休。太多的无奈。您就这样一走了之。 今天您的女儿长大了,已为人母。现在更能体会到父母的不易。您的言传身教,女儿铭记在心。在父亲节来临之际,借文字表达我忐忑的心情。 夜已深了,我打开窗户,看着飞蛾啪打着翅膀飞出我的视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我檫干泪,向远方挥挥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