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的一个秋天,农历十月十六日,那一天也是我记忆中人生最为悲伤的一天,记得那天天气晴朗还稍显燥热,刚吃过午饭,一向身体硬朗婆婆(就是我的祖母),突然说感到身体不舒服说要去休息一下,我爸爸当时也在家里,那是他还是我们乡村的医生,就查了一下有点发烧,就说那打一针再去休息吧,当时婆婆就坐在椅子上,爸爸打完针还没放好器具,就见婆婆不行了,像喉咙里像有痰堵着不能呼吸,就这样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我的祖母去了,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天天相依的祖母永远的离开了我们。离开了她一向牵挂,疼爱的子孙。 祖母离我们而去了,一定也是带着太多的牵挂与不舍无奈而去的,留给我们的却是无尽的思念与悲痛。直至今日祖母那和蔼可亲的音容笑貌依然历历在目。 祖母的一生俭朴勤劳,乐善好施,待人厚道,心怀宽阔;她一生也历尽了太多的苦难,却依然无怨无悔,直到走完她人生的最后时刻。 小时候就经常听到祖母的故事,那时只当故事听着哪能体会到祖母生活的艰辛啊!祖母二十一岁就嫁给我的祖父,那时我家是个大家族,我尊祖父是六兄弟,也在武汉,河南,天津等地开着字号做着生意,我家是大房,祖母当时是上有叔伯婶母,下有兄弟侄儿,都得去打理好,也从来没和家里上下发生矛盾。那段也算得上是好时光的,必然大家大业衣食无忧啊,祖母就那样度过了人生中十年的好时光,再接蹱而来的就是厄运的到来。在我祖母三十一岁到时候,我祖父在解放花园的时候被炮弹炸死了,给我祖母留下了一双几岁大的儿女(我爸爸和姑妈) ; 接下来的就是全国的解放,生意充公,田产被分,祖母只好带着一双儿女回到乡下,在亲戚朋友的接济下过着艰辛的生活,再接下来的‘四清运动’也依然没能逃过,祖母被打成地主接受改造。期间的艰辛自然是无语而论的。 祖母一生没上过学,但深知为人处世的道理,祖母虽然不会写字,但像三字经,增广贤文之类的书似乎背的很熟,言谈之中就能出口成章,自然也是按着那些道理去做的,并且还用那些思想教育着子孙。就在那艰难时候还省吃俭用的供着我父亲和姑妈都上了几年的私塾,爸爸也常讲,爸爸十六七岁就进医院当学徒了,又没工资,还得带粮食,又赶上三年的自然灾害,本来就不充足的口粮,就更是雪上加霜了。但祖母总要想办法让爸爸吃饱,自己就在家里偷偷的吃些红薯的梗叶充饥。那些让人心酸的往事在我现在写起来也不禁为之哽咽。 就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祖母虽然年过花甲,每天依然做饭,洗衣,种菜忙里忙外从没闲着,那时在大集体,靠每天出工集工分分粮的,我姊妹四个,只有爸妈出工,每年下来,在队里总是缺粮大户,到年底总要交给队里上百元的缺粮钱,那时似乎也没有别的什么收入,唯一的指望就是祖母一年下来精心喂养的那头猪了,那猪一年喂下来也只能长到一百二三十斤吧,每年也像算好了似的,把买猪的钱交给队里抵债也就差上不差下了,每到那个时候,祖母看着自己一年辛勤喂大的猪就那样没了,除了叹息之余也只有脸上流露的那一丝无奈了。记得那时祖母为了能让猪吃得饱,睡的干净些,每天都起早贪黑的出去在水塘里打猪草,在山坡上挖草皮。有时我也跟着去玩,祖母一双小脚,走起路来虽有些蹒跚,但却很有力量,步伐也很快。 祖母信仰佛教,一生不吃荤腥,常说食无好坏能填饱肚子就够了,有点好吃的东西也舍不得吃下去,总是留着分给我们兄妹吃。祖母对我也更是宠爱有加,也许因为我是家里的独苗吧,总会特意给我做些好吃的,也经常做蛋炒饭我吃,那个时候在大多数孩子的眼中能吃上蛋炒饭也算是一种奢望的。还有祖母经常给我做的猪油水泡饭,也令我难以忘怀,“猪油水泡饭”说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也就是在碗里放些水,放点猪油,盐,葱花,也许还没有味精胡椒什么的,在饭锅里一蒸,就泡在饭里吃,那个香啊,直到此时还令人回味。后来想起来也试着做过几次,可怎么也没有吃出当初的香味来。在那每人一月只有几两油的年代里,能经常吃到猪油水泡饭,也不免算是一种“奢侈吧”!在儿时的玩伴以及在上学时同学眼中,祖母给我的很多“奢侈”都让他们羡慕不已的。 祖母走了,虽然没给子孙留下只言片语,但祖母一生的历程,就像一块巨大丰碑,耸立在子孙面前,教给了子孙很多做人的道理 , 这不就是无比珍贵的财富吗?“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 祖母之恩已不能为报了,无不是心中的巨大悲痛和遗憾,只愿祖母在天之灵能感受到子孙们祝愿和哀思 ! 只愿祖母能含笑于九泉! 2010年10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