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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以来，作为女儿的我，一直羡慕母亲善忘。特别让我不可思议的是，母亲的“忘”，既在恰当，又在漫不经心时。时常心里纳闷，母亲到底算不算得上善于健忘的人。 父亲年轻时，就好喝酒，喝过了头，情绪兴奋，总在言行上做点出格事。不是冲着母亲唠叨没完，就是喊来牌友，通宵打牌，有时乘着酒兴，赢了几文，喜乐自现父亲脸上。若输掉了，母亲本就没埋怨他，父亲反倒责怪起母亲很多不是，不是指责母亲穿着蓝花衬衫不好看，就是指责母亲不该买这买那。无论父亲如何精神旺盛地说着，母亲一直沉默着，独自做着家务事，好似彻底忘记父亲在唠叨。待父亲说累了，困了，无语了，母亲便把他扶到床上睡下。一觉醒来，没了酒兴，父亲安静多了。此时，母亲惊人的记忆力复苏了，把父亲撒酒疯时的言行，在他面前重新演绎一回，看得父亲脸很红，低头不语。母亲如此反复几回演绎后，父亲既不喝酒打牌了，也不责怪母亲的许多不是，彼此终日和平过日子，携手至今。显然，母亲在“忘”于“不忘”之间，拿捏得很有分寸。 清楚记得，那年刚结婚不久，两人工资不高，房子尚无，孩子待培养。老公竟然把所得工资过半寄给婆家。得知后，我如同河东狮吼，妇态尽失，委屈、抱怨、愤怒满腔而来，吵得没完没了。尽管老公不吭声，企图用沉默平息我心中怒火，但我仍然不依不饶，非要他拿回超过养老金的不菲数目。正当他左右为难时，母亲从农村及时赶到，不由我多说，拉着我到房间，要我对镜自照，从良心出发，从而判断下自己是善人，还是不孝媳妇。我不肯，声泪俱下地说着，往后日子怎么过？还没待母亲答话，仍把婆家说得一无是处，甚至说到结婚时，婆婆的小气程度让我吃惊，让我很担心老公会不会也如他母亲那样小气。母亲平静望着我，反问道：“你怎不忘掉让你烦恼、让你生恨的事？你怎不记住婆婆是怎样把你老公培养教育成大学生，成了对社会有用的医务工作者？人生于世，得记住好的方面，忘记不好的一面。长此下去，不但让人心胸开阔，还会养成凡事总能发现美好一面。”听着母亲劝解，试着从另一种角度分析问题，还真发现许多潜藏于世理中的乐趣。 母亲年过六旬依然神清气爽，精神饱满，恐怕多是得益于她这一生在“忘”与“不忘”之间把握得轻松而又自在，怡心乐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