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辆满载着活性炭的大卡车隆隆地从我身边开过,一个大胡子司机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冲我高声唱起粗野的歌曲,然后哈哈大笑按着喇叭扬长而去……寒风吹过,一团团的黑烟从活性炭厂上空升腾起,在风中张牙舞爪地旋转着,追逐着,又飘散开去…… 高高耸立的九根巨型烟囱以胜利者的姿态宣告着——我的故乡瑶村田园牧歌的终结。 父亲始终没有离开活性炭厂,因为那儿本是他的庄稼地,他的笛声他的血液他的生命都属于那条溪流,属于那片土地。无论那片土地是给他带来梦想,还是带来了噩运,他都别无选择,无法离开。 笛声响起,溪水流淌,鲜亮的水声与油菜花的气息似乎在我身边柔和地起伏回荡…… 我摆开滑步上场。 我的手语缤纷活泼,那是父亲牵我的小手蹲坐在溪边,傻傻地吹着,笑着……突然趾尖一个虚点,我摇晃起来,越来越剧烈,手臂悲凉地在空中挥舞着,我看见父亲的笛子从手中滑落,他走向炉火,挥舞起铁锹……舞台上铺着红布,鲜红似血似火,我开始侧旋,翻滚……终于,我的整个身子开始下沉,下沉,像是一片被燃烧的叶子,坠落在舞台的一片血红中。 父亲的身影在火光中缓缓倒下。 笛声落。我泪流满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