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样明白的不容置疑的理由,自然是没法与他再说了。
“而且,”他接着说,“那些庄稼人不是东西着呢,很令人头痛。尤其是那边的两家;先父——祝他升天堂——在世时就讨厌他们,挺讨厌他们。对您说吧,我有这样的体会:如果老子是贼,儿子必定也是贼;有什么法子呢……唉,遗传呀遗传,这可是个严重的问题!坦白地对您说吧,我把那两户中没有轮到的人都送去当兵了,把他们东一个西一个地拆散开来;可也根除不了,有什么办法?他们能繁殖着呢,这些可恶的家伙。”
此时周围全然寂静下来了。只是有时吹来一阵阵晚风,每当一阵风停息在房子近处时,从马厩那边频频响起的有节奏的鞭打声传到了我们的耳朵。马尔达里·阿波洛内奇刚刚把斟满茶的碟子端到嘴边,而且已经张开了鼻孔——大家都知道,地道的俄罗斯人都是先张开鼻孔才喝茶的——可是他停住没喝,侧耳倾听,点了点头,然后才呷了一口,就把碟子放到桌子上,露出最慈祥的微笑,似乎不由自主地应和起那些鞭打声,喊着:“啪啪啪!啪啪!啪啪!”
“这是怎么回事?”我惊讶地问。
“这是按我的吩咐,在那边惩罚一个调皮鬼……就是那个在餐室里干活的瓦夏,您知道吗?”
“哪个瓦夏?”
“就是头些时候侍候我们用餐的那个,长一脸大胡子的。”
无论怎么愤慨,也抵抗不住马尔达里·阿波洛内奇那明亮而柔和的目光。
“您怎么啦,年轻人,您怎么啦?”他摇着头说,“您干吗这样盯着我看,难道我是个坏蛋吗?惩罚是出于爱护嘛,您是懂得的。”
过了一刻钟,我便向马尔达里·阿波洛内奇告辞了。我乘车经过村子时,瞧见了那个餐室听差瓦夏。他在马路上走着,一边咬着核桃。我让车夫勒住马,唤他过来。
“喂,伙计,你今天挨打了?”我问他。
“您怎么知道?”瓦夏反问说。
“是你家老爷对我说的。”
“是老爷亲口说的?”
“他为什么让人打你呢?”
“我是该挨打的,先生,该挨打的。我们这儿不会平白无故惩罚人的;我们这儿不会这样做的——确实不会。我们的老爷不是那号人;我们的老爷……全省都找不出他这样的好老爷。”
“走吧!”我对车夫说。“这就是旧俄罗斯呀!”在回家的路上我这样琢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