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柠檬花下,是您钟爱的归宿,嗅着春天的气息,守候着您挚爱的土地,来年,可赠送一季花开春暖,秋果累累。 此时天空,飘起了雨儿,漫洒下一路泥泞,一路飘撒着雨的忧思,清明将至,把远方归人的魂引入了这片天空,我们一大家子几十号人,浩浩荡荡的走向山岗。 让我们再看您一眼,从此把您印在心上。一抔黄土,将是您最后的皈依;一树柠檬花,将是您今生最好的陪伴。我静静伫立在墓碑前,看您,静静的感伤,碑上的笑颜很美很美,也幸福。您像只是睡着了一样,安详宁静。 我伫立在柠檬花下,恍然看见您化成了一只嫩绿色的蝶盘旋在我们的身边,大家哭了,您停在岁月的枝头,静静地凝视着我们,叫我们别哭泣,在岁月的痕迹里,默然守候着那些眷恋,那些爱。风起,您就轻盈的飘然远走,飞向遥远的国度…… ◎橘子红了 朋友从乡下老家,提了一大袋柑橘,说是自家树上摘下来的,绝对无害水果,让我们放心吃。瞬间,朋友们蜂涌地去抢。因为没有农药侵蚀,长相实在有点抱歉,坑坑洼洼的,不过呢,倒也小巧玲珑。 一个长相如月球表面的柑橘,指尖轻触,凉凉悠悠的,长长的指甲嵌进果皮,倏地剥开,溅起一层层油脂,伴有淡淡的清香,桔黄色的果肉,放在唇边,便是爱不释手了,甘甜,多汁,极好的味道充斥在我的喉咙间。 如此好吃的柑橘,让我有些爱不释手,放纵自已多吃了几个。偏爱这种酸酸甜甜味道的还源于外公。 外公家居住在大山里的,山高地险,丛林茂盛,良田基本没有,几分薄土倒任由时光耕种。 那种家中少食多嘴的年代,靠几分贫瘠的土地,无法折腾出更多的吃食和口粮。 好在,外公懂些果树栽培,从重庆大足小舅公家那讨来了些柑橘树,在后山开垦了几亩荒山,小心栽植,小心伺候着,定时培土,定时施农家肥,定期给柑橘树们修枝剪叶,终在秋冬季获得满园橘红色的小灯笼,向我的母辈们宣告橘子红了。听母亲说,她们儿时最高兴的莫过于在秋光下尝着那些甘甜。 日子恰如流沙,母亲和姨们相继结婚成家,外公更是把所有的心血付诸于这一片柑橘林,不辞辛劳。 记忆最清楚的是七岁那年,四川的天空在小寒时节飘起了雨夹雪。外公的柑橘林,眼看就可以高挂红灯笼,卖钱了,可惜,这天公不作美,让它们在这种潮寒的天气里,越发溃烂。 这如何也是来不及摘卖的,何况市场价格也不过是几分钱般贱买,有时候在寒颤的风口下,双手交错缩在衣袖里,头踡缩着,双脚跺步,也卖不出去几斤柑橘。 为此,外公总托熟人让我妈和三姨去摘柑橘,挑回来给外孙们吃。 每次母亲都会挑回满满一担,橘红色的表面渗着一层水滴,在昏黄的灯光下,倒像橘色宝贝,硕大,鲜艳。直勾勾地垂涎着它们的清甜和芬芳。 在物质贫乏的八十年代,生活中的水果,仅限于乡土生长的五月李子,七八月的地瓜(是藤蔓下一颗颗粉红色的植物果实),寒冬时节的柑橘。 秋冬时节,嘴唇干裂,渴望汁水滋养,母亲从外公家摘回来的柑橘无疑成了解馋的救赎。 母亲一声令下,我们姐仨迫不及待地去筐里拿,使劲剥,使劲往嘴里塞。大吃海塞,把肚子撑得鼓鼓的,告知父母,晚饭不吃了,洗脚上床瞌睡了。 连续几天接着吃,直到吃没了,还是心心念念,便和姐弟背上扁篼,兴冲冲地绕着山路,一深一浅地迈在外公家的路上。夜幕下,小路极难走,要翻山越岭的,穿过荆棘,越过阴森的空旷,寒风料峭潜入那片夜色中,瑟瑟的枯叶唏唏嗦嗦地散场,以哭砂的姿态作自杀状。闪烁的光影倒映在身后的竹林、青冈林,荒芜的坟茔扯着噪子吼着,晃悠着幽怨穿越岁月,我们姐弟三人抱团,心慌意乱,加快了步伐,试图甩落了鬼魅影绰,远远看见外公家那盏灯光,心便锃亮明净! 即便如此,仍让我们惦记树上那一片探出来的小脑袋。天亮,外公便带着我们,爬上后山,手里拿一根弯钩,背上一个大大的箩筐。 走进那一片橘园,到处蔓延着喜庆的招摇,清风拂过,小家伙们一个个地探着头,打量着我们。清晨,橘子们满身裹满羞涩,娇羞地掩藏在树叶底下,时不时地可怜着我们的矮小,温柔的弯下腰,轻抚着我们的脸庞,亲吻着我们的鼻子,甚是可爱极了。 看着这样的盛景,我不由闭上双眼,静静地沉醉在这橘香的世界,陶醉在那甜甜的味道里。如若不是姐姐的一句话,我肯定是得发呆一上午了。盯着姐姐那单薄的身体,我不由替她担心,便把她叫了下来,自己一骨碌爬上高高的树枝上,伸手便要擒住我内心那一片颜色,美得无与伦比,它们是可爱的孩子,更是乖巧的孩子,摘下便丢给在树下雀跃的弟弟,他实在太小,实在太文静,这种与刺打交道的活,本就不是他俩可以干的。外公也在树下忙忙碌碌的,时时地叮嘱我,小心摔着。 望着外公慈祥的脸,砸人而花白的胡须,傻傻地冲他笑着。如今,想来都还那么清晰。因为小时候,我是由外公带大的,总爱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放牛割草,爬山什麽的。 一筐橘子,没用多久就满载而归了,外公看着我们的傻样子,乐呵呵的。我想他是觉得很有成就感吧,所有的外孙们都偏爱这片橘园,那是外公带给我们的欢乐和甘甜。 十岁那年,外公因病离开了我们,遵照他老人家的嘱咐,把他葬在那一片他深爱过的橘园里,他说他想听橘子的花开花落,更想听我们在这片橘园里欢快的歌声。 外公走了,走在那一片橘红里,走在那一年的寒冬里,来不及咂吧他的橘红,留下一杆旱烟磕巴着岁月的痕迹。 从此,橘园,就没人打理了,每年总是稀稀拉拉地挂着几个橘子,表示它们还活着,渐渐地它们也老了,死气沉沉地挂着风霜雨雪。 转眼,十七八年过去了,橘园里的树,被虫子们吃空了树干,乳白色的木屑从一棵棵树下剥离,树枝早已干枯,歪歪溜溜地倒在那一片橘园,整个果园里,满地都是一两米的杂草,苦蒿草留着青涩的泪,垂卧在外公的坟前。 大年三十,父亲带着我,提着一瓶酒,一碟花生米,一盘卤肉,一盘水果,有苹果,香蕉,雪梨,桂圆,还有外公生前爱吃的橘子。一柱香,焚然缭绕着这隔空离世的思念;一封鞭炮,响彻于大山深处,及时地告诉他,过年了,我们来看看他老人家;一个磕头跪拜,曲腿扣心念故人。仰望天空,便是橘子红了,相思未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