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端午的节气,老婆忙着粽叶包裹糯米。看着天边西垂的夕阳,我赶紧收纳阳台外众多晾晒的衣裳。斗室中一边说笑着岁月荏苒,手中却忙着折叠着衣物。最后一件是一条手织的黑色的围巾!是大狗女友去年送他的吧。没有过多的技巧和花样,攥在手心里却无由感受到一种熟悉与温暖。
窗外不知何时又飞过几只家燕,城市的当下难得可以遇见。窗口我凝望它们娇小的身影,飞跃在城市的小区楼栋缝隙中。努力趴靠阳台外的角落努力筑巢,却无法抗拒外墙光滑而跌落。它们疯狂掠过一幢幢高大的楼房间发出阵阵尖叫、嘶鸣。
晚风送走了那群焦急的燕儿,空气飘逸出粽叶的甜香。转身望向厨房,门把手上余有捆扎米粽的红绳,顺着清风指向南方。再回首,屋外早已车流如海灯火阑珊。弯弯的月儿不知何时嵌入远方辉宏楼宇间隙。迷离中一阵凉风身后扑来。
阳台中的我双眼有一丝的模糊,再次转身回房。黑暗的房里电脑显示屏发出微弱的亮光,电脑前的木椅上幻化出妈妈的模样。那宽阔伟岸的身影,搭配着母亲一头稀疏而短直的头发。母亲戴着眼镜,套着那件大姨买的斑点贴身的衣衫。母亲显的是那样瘦弱却又是那样的硬朗。那卷手套缠绕的纱线贴着母亲清瘦的小腿,慢慢向母亲的手心里前行。谁也看不出您是患癌第二年,正在放化疗中我的妈妈您。
数根毛衣的细竹长针定格小小的衣衫,勾勒大狗宝宝的上衣的模样。喧熙的街道发出车轮碾压路面的沙沙,母亲身旁的袖珍收音机含着那丝沙沙,播放着您喜欢李谷一演唱的《绒花》歌曲。客厅里灯光不是过多的明亮,我猛然推开门。十多年的光阴流淌,我依稀记得您发梢间偶尔探出的白发,依稀记得您手指间那韵色细竹长针,您对着我的微笑和拖动线球的手掌,指尖与毛衣的线绳舞动。
门上那股红绳轻抚我的手掌,升空的月华跃进家中的门窗。点滴之间、一针一线、一丝一缕突然间一种思恋。是虫儿眯了眼,我轻拂过湿润的脸颊不顾老婆的叫喊。我打开房间里的台灯,燃起一支卷烟。追思着昔日尘埃里的记忆。
星火烟燃的雾气消散,穿过那消散的迷雾。瘦西湖畔,莲心寺旁的白塔台阶平台上。母亲是您拉着幼小的我和还没能系上红领巾的哥哥。围着白塔的底座寻找着十二生肖中大牛和大猪的图腾神龛,将过年省下的桔子抱着我们放进神龛。祈求属神保佑我们哥俩平安。海鸥的相机定格全家当日灿然的笑脸。穿着黄色毛衣的我依靠年轻漂亮的妈妈您,爸爸搂着七岁左右穿着毛线开衫的哥哥,我们紧紧相依相靠。那日的天空是多么晴朗,远方的白云拥依着朝阳。三月里松杉成林直立排排,草长莺飞柳绿蝶舞瘦湖环绕,我们背依着高大耸立的喇嘛白塔开心畅笑。
秋日的上午9时左右太阳没有那样的炽热。母亲挎着竹编的菜篮,牵着穿着厚厚毛衣的我,走过丁家湾长长的青石长街。每当路边有探出围墙残留的石榴或桔子,我总囔囔着要吃,总惹的路人嬉笑。那日看见路边有一卖螃蟹的小贩,我非要母亲买一只回家玩。胡闹的我给母亲打了几下屁股,家的时候菜篮里却多了一根草绳扎的一串大大的螃蟹。
三伏天的下午。如大猫大小的我,手抓红色铁皮的汽车,无力的趴在并不平整的厚木地板上。阳光穿过人字屋顶的玻璃天窗,透过铜丝紧绷的网格托起的白纸天花。留有的光线出口方形孔洞,迷离中阳光射下尘絮在光柱中慢飞闪动。模糊中就看见妈妈的笑脸,是您小心把我抱起轻拍着我的背脊,让我在您的歌声中渐渐睡去。
盛夏的傍晚。母亲回家常用绿色塑料保温桶带回单位所发的雪糕。我总是和小猫一样黏着母亲。让她用汤匙将半融化的雪糕一勺一勺喂我。冬季的早晨我多数是在迷糊中被母亲穿好衣服。吃上几口不算太烫嘴的稀饭,就被赶出大门让哥哥带着去上学。
我回忆着今年的上元节。升腾的火焰托起细细密密的飘雪,冉冉东升的朝阳映红着刻有母亲名字的石板。火焰跳着献祭的舞蹈,香烟燃尽烫醒了我。即将天命的我,胸腔中一丝酸楚如潮涌出,一种思恋无关距离近山流水。妈妈!我想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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