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16岁到武进罗溪孟河派中医世家谢恒昌府上学中医,4年以后学成回家。22岁时在吕城集镇开设私人诊所,挂牌“中医内外科”。 新中国成立后的1951年9月,吕城成立联合诊所,父亲是第一批响应政府号召,进入联合诊所的,作为吕城镇的中医骨干,父亲当时是吕城联合诊所的创始人之一,担任联合诊所医务主任一职。 由于父亲一人在外工作,离家有十余里路,下班后住的是租来的房子,烧水煮饭,热菜热饭,唯一的加热工具是一只煤油炉。 煤油炉很精美,表面是搪瓷的,全身为浅蓝色,炉高约三十厘米。储油罐在炉底部,如分离出来,很像一个无边的小瓷盆,加煤油一次性可装入约400毫升。 储油罐上面,煤油炉中部,有两根平行的约八厘米宽的带状灯芯连到底部油罐,还有两条可串入灯芯的槽缝。槽缝下端的炉壁外,有两个小圆形旋钮,控制灯芯上下的传动,调节火势的大小就依靠这两个小旋钮。灯芯口至炉口有十余厘米高,炉口的直径约十八厘米,炉壁上部周边有很规则的风洞。整座煤油炉造型美观别致,如放在桌子上,不点火时,看上去很像是一尊工艺品,在当时这煤油炉可以说是一稀罕物。 煤油炉也称为“洋油炉”,燃烧的煤油是老百姓家中点灯的常用油,老百姓习惯称之为洋油。上世纪70年代之前,农村未通上电的时候,照明全点的是煤油灯。煤油在当年是凭票供应的紧俏物资。既然煤油供应这么紧张,父亲怎能用煤油烧水煮饭的呢?由于父亲有一技之长,他的医术医德在吕城地区享有很高的声誉,凭他这张脸,只要吕城街上有的东西他需要,再难买也能买到。 这煤油炉在我很小的时候,大约上世纪50年代末,在父亲的住处就看到了。煤油炉父亲并不是经常用,而是实在不便时才使用一下,煤油炉使用频率最高的时候,是早晨起床后,因父亲醒后第一件事是泡壶茶,泡茶叶需开水。街上的“老虎灶”还没开水冲时,煤油炉就首当其冲地担当了烧茶水的这一角色。父亲还有一样随身物品紫砂壶,曾听父亲说过紫砂壶有三大作用;一是显得有身份,高贵气派,那年代很少有普通人使用这玩意的;二是在冬天使用紫砂壶可捂手,光滑细腻的壶身,泡上茶,手摸上去热乎乎的挺舒适;三是据说茶叶水泡在紫砂壶里,隔夜茶不变质,第二天可继续饮用。在物资匮乏的年代,父亲是很节俭的,常把隔夜的茶,重新在煤油炉上加下热再饮用,是不轻易倒掉的。 上世纪60年代末,吕城医院的条件有了改善,父亲搬进了医院内的宿舍居住,把跟随自己多年的煤油炉也带到了宿舍。如轮到夜间值班,或看书看报写写弄弄,挑灯夜战到深夜时,烧夜宵煤油炉就起作用了。 上世纪70年代中期,我进入吕城公社的社办厂工作,最初上中班时,是两人一台机做冲件,晚饭时间可轮换,由于我单位距离吕城医院很近。晚餐开饭时,父亲从食堂把我的一份同时拎来,我有时晚点,不能与父亲同餐,特别在冬季,饭菜容易凉,父亲先吃后,想了一个利用煤油炉来保温的好办法:他用两个铝制饭盒,把装有饭的饭盒加上很少一点开水,盖上盖放在煤油炉上,装有菜的饭盒再放置在有饭的盒上面,饭菜盒叠放在一块,让饭盒盖上的微微热量再传到菜盒底部,菜盒上盖一小毛巾。煤油炉开着微火,父亲守候在旁边,直至我回到宿舍。父亲这良苦用心,千方百计地为儿子所想,可怜天下父母心!当我捧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时,心里是多么的感动啊! 小小煤油炉从上世纪60年代至80年代父亲退休,陪伴在父亲的身边有20多年。 父亲的煤油炉是一个时代百姓生活的社会缩影;承载着一段历史变迁的难忘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