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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几年在母亲面前我都不敢提关于父亲的话题，怕母亲又叨叨个没完，而且说话越来越伤人：你大大就死在你手上，不是你到现在都能活着，你看人家跟你老子一块得的癌，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都是你太小气，就知道自顾自。 父亲去世十六年了，母亲念念不忘，母亲今年也已经七十六岁了，父亲所有的不是所有的过错所有的缺点，母亲统统忘记了，存留下来的全是父亲的好，就像沙漏，过滤了所有的杂质。 记得我的童年和少年都是在他们的争吵中度过的，现在都有阴影。每次放学回家第一句话就是问“妈妈在哪里？”，就怕母亲寻了短见，只要听到有人吵架聚集，首先想到是不是我的母亲？因为父亲忠厚老实，母亲脾气刚烈眼睛揉不得沙子，在家与父亲吵出门和那些刁难她的人吵，因为邻里乡亲也知道我的父亲绝不会为母亲出头撑腰的，所以肆无忌惮明目张胆。 母亲生了我们姐妹四个，从我们十几岁开始就灌输：找对象穷一点不怕，男人不能太老实，人怂被人欺马怂被人骑，病是气出来的，不是做出来的。母亲每次在外面受了气把矛头都指向父亲。父亲说母亲蛮不讲理，跟人家斤斤计较，母亲说人家都欺到头上来了，忍不下去。时常闹得鸡犬不宁。母亲几次要离婚几次要自杀，绝食三五天不下床是常有的事，我们姐妹几个轮流端着个碗站在床头劝母亲吃饭，老胃病估计就是年轻时作下来的，到现在都没有治好。 父亲得食道癌时我才结婚，孩子刚刚十八个月，我们都吓坏了，父亲虽然老实但很有主见，说话做事一是一二是二的，他不想长期住在刚刚成家在外的女儿店里，他也不想成为家里吃闲饭无用的人，他说哪怕回家看看门口指挥她们干活也是好的。 的确父亲就是我们家的队长，大事小事必须他说了算，我们就是他的一群兵，父亲总是说；行军打仗关键靠指挥，一个国家只有一个主席，一正一副，一个家庭也一样，天上也只有一个太阳一个月亮。 为此正的和副的总是意见不和，副的总想越权，正的死活不让，哪怕是错的也要坚持到底，后来我们渐渐长大，慢慢的有了话语权和明辨是非的能力，不管是正的还是副的，只要是错误路线坚决不执行。 现在想想父亲为什么得了癌症会五年后复发？其原因是他自己放不下家里家外，父亲管习惯了，实在看不下去就自己动手，他是给累死的，给我那些可恶的相邻活活气死的，他如果什么事都不闻不问，只要自己吃好休息好就行，怎么可能开刀五年了还复发？还有就是因为他是招的女婿，而这个女婿根本没有接过这个家的担子，一直把自己划为外人，一直躲避在外不回家，父亲为了这个家必须顶着。 母亲一厢情愿的认为只要我把父亲留在城里不回家，家里一大摊子的农活看不见就不会去做，就不会因为收割小麦而和别人吵起来，而气得浑身发抖，气得癌细胞扩散，等插秧结束父亲已经全面复发了，医生说回家吧，不用花冤枉钱了。 母亲在父亲去世后不到一年的时间，体重从160斤暴瘦到110斤，我们都以为母亲肯定要随了父亲去了，到不是因为有多爱父亲，她只是受不了打击，我们以为母亲是不爱父亲的，其实母亲是那么那么的深深的爱着父亲，只是她太粗糙，不会表达。57岁就守了寡，从此任何男人不入她的眼，连笑话都不说一句。母亲说：除了你大大，哪有什么人会真心对我？ 唉，可怜的母亲，她到现在也没有放下父亲，这么多年了现在是一点恨意都没有，全是父亲的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