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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可是我这件小棉袄似乎从没有暖过爸爸妈妈的心。 从记事起，我只知道爸爸妈妈在电话里，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和爸爸妈妈挣钱打工。奶奶说都是为了我跟弟弟才去那个地方的，所以要在家里乖乖的等爸爸妈妈回来。可我只记得她的声音，至于什么模样我也只是凭着那张发黄的老照片来想像妈妈说话的样子。每次她问我想不想她？我开始的时候还说想，她就笑了。问的多了我就干脆的说不想。她就沉默了，我是真的不想。不知道想她什么，记忆里似乎也没有妈妈的好。况且爷爷奶奶待我跟弟弟都很好，甚至我都感觉奶奶才是我的妈妈，至于电话里的那个女人，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把她安排在我的生活里，或许只有在她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才想起她吧。记得有一次，我对奶奶说“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妈妈”,奶奶吼了一句说“自己的妈妈都不想，那你是从哪里来的呢”!从此以后我不敢对别人说我真的不想妈妈了，每次都违心的说好想好想 ,说这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是偷了东西，小小的我惴惴不安，那一年我5岁，可我依然清晰记得。 那一年春节，所谓的妈妈终于回来了。已经记不清是什么天气了，只记得一位妇女，与照片上比只是显得苍老了许多。她背着一背篓的口袋，口袋里满满的装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还有爸爸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蓝色的。我跟弟弟兴奋的迎上前去，叫着妈妈妈妈。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高兴，或许是花衣服，或许是爸爸从城市里带回来的电子狗。妈妈看见我跟弟弟抱着我们呜呜的哭了，.奶奶看见爸爸，笑着擦着眼泪，哭了。当时觉得好难为情，不明白她们为什么哭。 奶奶第一次知道洗头还要用洗头精，爷爷第一次知道刮胡子还有电动的剃须刀。我第一次知道还要用洗面奶洗脸，用牙膏刷牙，弟弟第一次知道还有一种玩具叫遥控车。爸爸妈妈在家的那个春节里，我家似乎比别人家都要热闹。笑声一片接连一片的，大年初一那天，妈妈给我梳了两个小辫子，夹着有兔子耳朵的发夹，穿着妈妈买的蛋糕裙，镜子里的小女孩想一个骄傲的小公主，但是站在的妈妈在那天还是穿着款式很旧的小西服，据奶奶说还是结婚的时候爸爸给妈妈买的。我也没有想明白妈妈为什么在过年的时候还穿着旧衣服，因为奶奶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穿新衣服衣服。妈妈为什么不穿呢？那一年我8岁，妈妈在我3岁的时候就去外地了，也就是说相隔了5年。 年过完了，爷爷看了黄历说初八是个出门的好日子。初七的晚上快要睡觉的时候，我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你明天早上一定要叫我哦，我跟你起去好不好”?妈妈一边折着衣服一边答应着说好，听到想要的答案，我也安心的睡觉去了。一睡睡到大天亮，立马翻起来去看妈妈的房间。果然，看到爸爸妈妈空空的床。我趴在奶奶的背上伤心的哭了，爸爸妈妈悄悄的走了。突然好想好想爸爸妈妈。我问弟弟想不想爸爸妈妈，他说不想，接着专心的玩着爸爸给他买的遥控车。 过了几年，高考了。果然没考上。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爷爷生气了，不跟我说话。奶奶到处打听裁缝师傅，想要我学在他们那个年代非常热门的一个行业，裁缝。结果我肯定没有妥协。我做了一个决定，去爸爸妈妈那里。虽然都没同意，但是我还是顺利的到了他们在城市的家，一间小房子，小的来两个人转不开身。我突然一下想爷爷奶奶了，还有跟我时常打架的弟弟。但我不能说，我自己选择的，不敢说。那一年我15岁。 终于适应了城市里喧嚣的生活，终于适应了这个城市的自来水味道，但喝着自来水，脑袋里却想着奶奶家屋后那一眼清泉的味道。一个午后，正在上班的我感觉一阵头晕，恶心。在心里暗暗的想，不妙。真的不妙。我有一个相恋3年的男友，跟他在这座城市里的某一个宾馆早已偷食了禁果。果然怀孕了，我没有告诉爸妈，肯定不能告诉的。与男友去了医院，走进手术室的时候，我觉得好像是上断头台。看着冰冷的器械，还有旁边那个女孩苍白的脸，我摸了摸小肚子，感觉有个东西在动。我一下冲出去，我看着孩子的爸爸说“我怕”,他跪下来，说“你还有什么梦想吗”.我说没有。在我决定不读书了，就没有梦想了。“那就嫁给我吧，把孩子生下来，我们把他抚养长大，我的梦想就是和你在一起”.他非常诚恳的说。我懵了，也许太年轻，也许太轻狂。他把我接到他家里。始终是要给父母一个交代的，他打了电话，给爸爸打的。爸爸只是叫我立马回去，妈妈肯定在家里咆哮了，我知道我妈会说什么，但我都默默的听着。 没有听爸爸的话立马回去，第二天早上才回去。爸爸显然一夜没睡，妈妈也憔悴了许多。我只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爸爸说把孩子打掉，妈妈说也打掉，都说我还小，可能生都生不下来。说我舅妈生孩子差点生死了，妈妈开始在吓我，我也害怕了。但我把孩子生下来的决心仍然没变，只是想着，孩子一定要生下来啊。自己会不会活下来是次要的了。妈妈看我在想什么，便搜肠刮肚的说着生孩子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爸爸趁热打铁，说，“走，我们马上去医院”.爸爸一边起身一边说。老公在一边不敢说话，大概妈妈说的话把他吓到了，不过这时候他说什么都没用。他也只有沉默。当时只觉得爸妈好残忍，我一股倔劲又上来了，我说“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其实，我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是没底的，孩子生下来了用什么养呢？但我知道，孩子一定不能打掉，因为我感觉到他动了，他在告诉我，他想活下来。 爸爸给我跪下了，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妈妈接着又跪下了，我傻了，呆呆的看着爸爸。爸爸哭着说“圆圆，爸爸妈妈错了，没有教育好你。你让我们怎么向你爷爷奶奶交代呀”?爸爸用一种乞求的语气，我眼泪也打转转了，但是我努力不哭出来，想到了奶奶，从三岁把我带到15岁的奶奶，还有爷爷被秋收的稻谷压弯的腰。我怎么对得起他们？ 最终那晚还是跟着老公走了，妈妈流着眼泪为我收拾行李，爸爸发狂的吸着烟。临出门时，爸爸对老公说“叶宇，你就像抢走了我的一个宝贝呀”,爸爸又流下了眼泪，在他晒的发红的脸颊上一滴滴的划过，妈妈啜泣的像个小孩子。老公对爸爸妈妈说“爸爸妈妈，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对圆圆的”.老公说的这句话谁都没有回应，因为这是时间才能给的回答。 爸爸“砰”的把门关上了。我一下跪在地上，朝着门磕了一个头，朝着妈妈磕了一个头。 关上车门后，我的泪如泉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