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刚到公司附近租好了房子,便看见缠绕天空的乌云忽地散开了。我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在收到母亲传来的消息后,我知道,外公您已经去了天国。 我不知该用哪个词来形容您,思来想去,挑中一个“守望者”觉得不错,便写下这篇文章来悼念您。 您是家族农耕的守望者。我仍然记得我在我很小的时候,每次回到老家,便看见外公在田地里忙活着,您未病倒的前一年您仍然坚持着农作。是的,虽是残酷却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外婆跟我说田里的土地都长坏了,塘里的鱼都死了时,她便已猜到您熬不过今年了。可我确实未想到这么快,还没等到下次家族聚会您再次向族伯们讲你的外孙多优秀,考上了重点大学。外公神志还清醒时,早上起床还想拖着病体去料理那几亩地,我知道您的执着,因为那些田地是您的根,它们陪了您一辈子,您从年轻时候就靠着它们养活了这个家,这个有三子一女的大口家庭。外公知道这些土地将来不会再有人去管了,在他死后那些不再干农活的舅舅们便会把它们卖了,您也知道,这不能怪他们,这是时代的选择,种地在现在已经无法赚钱了。可是您就是放不下,这些您用了一辈子细心打理的地方,您就像是农田上的守望者,明知没有结果,却依然一直等着。 您是外婆一生的守望者。起初我是不觉得外公和外婆是什么甜蜜夫妻的,后来当外公一病不起时我才知道这世间怕是没有什么能比相互陪伴60多年的感情更深厚的了。当外公病倒时,几位舅舅都以各种理由推脱不回来,当最后得知是癌症晚期时,他们就更有借口了,什么“治不了的,早点享福吧”。之类的语言。可是外婆没放弃,是她一直陪着外公,从问诊到住院,从吃饭到睡觉,她以80多岁的高龄陪着外公,她还去请了村里的神婆,还在县城找人占卜,也买了山里的古药方。我才知道,世界上最爱外公的永远是外婆。您那段时间疼的难受,整天呻吟着,外婆就睡在您的床边,像以前那样安抚您。您知道您得的是绝症后,哭着求外婆别花积蓄了留着她自己用,可是外婆没有,她那天哭着对我母亲说:为什么先走的不是她,她实在不想看见您每天痛苦的样子。我一直以为外公与外婆之间是没有什么感情的,以为外公总是在骂外婆,而外婆也常抱怨自己嫁错了,直到外公去世后我才知道外公可能并不是舍不得那几块田地,而是放不下一直陪着自己去田地的外婆罢了。 外公是我的守望者。我作为外公子孙中学历最高的那个,自然是外公最喜爱的,每次我回老家,外公总是希望我能多待一会,可是年幼的我是因为贪玩,年长的我却又有了学习和工作,细数起来,陪伴外公的时间确实是逐年减少的。我记得小时候!外公跟我说的最多的话便是:听话一些,将来要有出息,当我最后一次见到外公时,神志不清的他听见是外孙在叫他,连接道出:外孙,你将来要有出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称得上是有出息,我只能一直向前再向前。外公,我知道您此时一定是在天国看着我的吧,毕竟您的外孙还没有达到您那天喝酒后讲出的狂言:我外孙将来有出息了。不知何时,是否能实现您的期待,不过请您相信,您的外孙会一直努力的。 又是一个阴霾天,往日的热闹,曾经的烦恼,都被时光之河荡涤净尽。我想起陶潜《挽歌》里的“荒草何茫茫,白杨亦潇潇”;“亲戚或余辈,他人亦已歌。死后何所道,托体同山阿。“我不禁自言自语:”外公,你在天国还好吗?“月色如洗,四际无声,不知不觉,泪水早已爬满脸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