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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坐在寝室和古代文学的教室里颇有些疯狂......以至于坐在一旁的室友们总是投来惊愕的目光。因着中国古代文学讲到了戏剧这一章，授课老师会布置“看戏”的功课，上课时也会放上一两段戏曲唱段。而我坐着看戏时总会看着看着就咿咿呀呀地跟着哼起来了，连带着手也跟着角儿的身段动起来。我自己也不甚理解，难道我有唱戏的天分？等我读到鲁迅先生的《社戏》时猛然想起，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我也是看过不少戏曲的人，听得多了没想到今天也能品出一番戏曲的意味来。这看戏的经历大抵都是在儿时。 那时候还是小学生，每天夏天邻村都有神秘人家花钱请了戏班子在大坝下搭台唱戏，没出钱的就出力砍树搭台子。因为年年都搞得热闹，方圆几里便都闻声而动了。那么没钱又没力的我们自然要去凑个人头哇，于是几个同班好友周一就约了周五晚上一同去看戏。 母亲一向不爱看戏，喜看电视上的家庭伦理剧。我是早知道的，于是我便和海雨预谋好了，由他策动他家阿妈来策动我母亲。可是，不料周五晚上即使有她爱玩、爱凑热闹的好友臂弯里挽着塑料小板凳、嘴里磕着瓜子地来好一番劝说。妈妈也半依不就地说着忙啊忙啊。海雨和我便都可怜巴巴地看着母亲，连着他的阿妈也都略噘嘴的样子看着我母亲，彷佛在说：“孩子们想去玩，就依着吧”。母亲依旧未松口，可是大人们不带着去，我们自个儿是不能去的。 我心里着急得很，却不敢像其他孩子那样在母亲面前一边急得连连跺脚，一边拉着母亲的手摇来摇去地嘴里嘟囔着“妈妈，去嘛——去嘛——”。便用胳膊戳了下挨着我的海雨，海雨立刻会意向着他阿妈挑了挑眉。 “好不容易一周的课上下来，他们也只是想凑凑热闹、出去而已，再不济也只是想去戏台旁的小摊子买点炸的、甜的、辣的吃食而已。” “他们要是趁你做活时自个儿偷溜过去，那戏台子下哪儿的人都有，人堆里又黑，指不定出啥事儿，你说是不是？”他阿妈边说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瓜子来，往母亲手里、兜里直倒大把大把的瓜子。 母亲叹了口气，嗔笑着终于答应了，前提是我必须写完所有周末作业才可去，我无奈但又实在是欣喜劝动了母亲拿下了第一关。于是用入学以来最快的速度写完了作文，我写作文向来磨蹭，可巧，我写的就是这次看戏的事儿，情至切也就可急发吧？只恨这手里的铅笔削得过尖锐了，这笔头磨蹭得很，总得我催着走。 母亲就着我在作文，便洗了碗筷，完了手上的活。皮手套一脱，洗净手后，终于出发了。两位母亲一人臂弯里挽着一个小板凳、磕着香瓜子在后面唠嗑儿，只见俩小孩蹭蹭地往前跑，在前头开路。一娃还突然停下来，偷偷道：“你这周剩了多少零钱呀，我们到时候几个人的凑一凑，去油炸摊子吃炸鸡翅、炸鸡腿儿，唔......还有火腿肠，遇到了总要吃根，纵使咱有钱了！” 一路风风火火，等到把两位母亲安全护送到了戏台下找着位置安排就坐了。我俩就急匆匆地溜了，在乌泱泱一堆又一片的老太、老头儿中间搜人，隐忍着呼喊着：“磊子、朱哥儿、峰子、大志……”几番谍战下来，终于群雄会师成功。一个团的财产聚到一齐交由我这个财务大臣管理。小孩子总免不了手里要抓着吃食的，一群人便立即开始了觅食之旅，中间穿插着躲猫猫、过家家……是穿插着吗？谁知道呢，反正不管玩啥，人人手里都是零嘴、小吃。 玩腻了，便商量着去了住在这里的峰子的家——鲁家。趁着他亲友看戏，偷摸进峰子家洋楼里喝水、就着树下洋楼的凉气讲各路神仙故事……因是偷摸，是断不会点灯的。讲得怕时，怂了的摆摆手，说要回去看戏，还有倔强地想听的，不久也便觉着少了个人的故事不够恐怖了，连着说故事的也都没了兴致，我们便也就跟着摸出洋楼来玩。玩累了，穿过坝上的大马路，到对面的草坡上，大家躺着指着星星说梦想……男孩子学着大人模样双手枕在头颈下，二郎腿跷上天抖着；女孩则坐着抱着腿仰着头数着星星听男孩子们七嘴八舌的争吵着的梦想。我呢？我既没有数星星，也没有梦想，只是看着他们，听着后面坡上传来的咿咿呀呀的唱段儿发呆。 耳边传来熟悉的黄梅戏唱段儿，我还是哼着哼着，再想起的是：几年前你我长到可以伸手就摘到枇杷时却再也不抬起头伸手了，因为你说村里自养的枇杷太酸了。我也不应话，笑着一起循着声音找到了黑幕中的戏台。终于可以不用阿妈们陪着才能去看戏了，但是现在面前的戏台子下只有稀稀落落几个小折叠椅子上坐着的老人，没有了油炸铺子、买糖葫芦的大爷、变出来棉花糖的车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