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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父爱如山。但父亲是我一直萦绕在心绪里，却又迟迟不敢提笔的话题。太亲近了，倒觉得什么都平淡着，没有多少好写的东西。加之有关父母方面的文章太过于多。写得不好会让人不屑。更是因为中学语文书里学过的朱自清的(背影)，作者以小见大，细腻的把父爱刻划得酣畅淋漓。特别是父亲爬过火车站到对面买桔子的那个场景，读得让人心酸。至此，我对父亲的文字更加谨慎，以至于不知道从哪里动笔。
大致在父亲4-5岁的时候，他的养父花了20块银元和一担豆子从广西买过来的。返回时，养父便把空箩筐一边挑着父亲一边挑着被褥，从广西的全州出发行走了700多里，回到江西安福。一路的奔波，可以想象的艰难。 父亲的养父家有几亩薄田，父亲因此幸运的读了三年私塾。但养父有肺病，在父亲11岁的时候就死了。养母也是一身的病，基本的农活都不能干。养母在父亲16岁那年也死了。 父亲跟我们讲他的往事的时候，我真的很难用现在的境况去比造当年父亲的艰难。只觉得那是很遥远，很遥远的故事了。就像偶尔用自己的经历教训女儿的时候，她会冷不丁的反驳到，那是你那个时候的故事，怎么能和现在比。听完，我哑然。 父亲一直对我们说，他感谢共产党，没有共产党就没有他现在的新生活。当年部队南下，进驻到父亲的村子。父亲聪明，乖巧。很快被工作组相中当通讯员，也就是跑腿送信的。后来被派到外地学习，然后正式参加工作。父亲工作很努力，一直干到县物价局长退休。从仕途来讲，父亲也算对得起自己这一辈子。但他觉得自己本来还应该更上一层楼的。因为父亲书读的少，后来文*时候党校的文凭又没得到承认。所以他经常觉得郁闷。 从我懂事起，我就生活在父亲的光环里，父亲的官不大，但在一个小圈子里，我也相当于现在的官二代。好好读书就不谈了，反正觉得父亲会罩着自己。父亲那个时候官算是清廉的，除了权利之外，金钱基本不敢沾的。我依稀记得父亲在位时，家里一直很热闹。今天你来，明天他来，大家脸上都堆着恭维的笑容。但父亲在85年退休后，家里一下子冷清了，门也少有外人来敲了。借用一句词叫门前冷落鞍马稀。父亲的情绪因此一落千丈，脾气也变得非常暴躁。而母亲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出气筒。母亲躲在厨房里哭是常有的事。为此，我对走仕途毫无兴趣，总觉得官场险恶和无情。 父亲在60年的时候多方打听，终于找回了自己在广西的出生地。那时候只剩下他母亲。他的生身父亲早在一九四几年就被日本人抓去做壮丁，死在外面哪里，连尸骨都找不到。父亲还有个亲身弟弟，来过江西，在七几年的时候得癌症死了。我叔叔的一个儿子十七岁得骨髓癌死了。 在少年的时候，养父母相继去世，中年时，亲人的先后离开，这对父亲的打击是巨大的。我一直可以触摸得到父亲对死亡的恐惧和无助。现在父亲老了，他经常会说，谁谁谁又死了。那些个谁谁谁对我来说是陌生的，但他们或许是陪着父亲走过来的好友，亲人。话语之间，父亲的忧伤和孤独就像弥漫在空气中的烟火，令人窒息，让人伤感。 父亲真的老了，步履蹒跚，我不忍直视。前些天家里翻修鸡舍。父亲不放心，一个人爬楼梯上来。下去的时候，他用手颤颤巍巍的撑着，腿基本上是跪在屋顶上，极其艰难的转身，爬下楼梯。当年的父亲不是这样的，他健步如飞，做事雷厉风行。现在如果不停下脚步细细的端详，我真不敢相信父亲真的老了。一个人独坐的时候，偶尔想起父亲的样子，泪水会悄悄的泛起，默默的流。 谁都有父亲，父亲们在人群里再普通不过，不值得陌生人的关注。只不过因为他是我的父亲，所以对我来说是他最伟大的。父亲不是伟人，认识他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只不过他是我的父亲，所以他对于我至关重要。 父亲自己有过两个父母，生父母和养父母。对他父母的情感，父亲是空洞无力的，是自悲的。我知道父亲一直想魂归古里，回到广西去。但这又怎么可能。所以父亲将来把自己留在江西，对他来说会是他最大的遗憾。 写着父亲，联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就在外面闯荡着。现在算是稳定在浙江。将来老了，我又会在哪里呢。会不会像父亲一样的生死缺憾。而聚居在中国大地上蚁民们他们都会把他乡当家乡吗? 望着父亲的背影，我只想着陪他多走一程。 搀扶着父亲，我也会想着将来老了，我的儿女也会这样搀扶着我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