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煤咯 一打二十块钱。”小巷的午后常传来煤贩的几声吆喝,那声音悠远嘹亮,存入我的心坎。 儿时,乡邻家里都是一番光景,煤气瓶子一个就得四五十元,哪有烧煤划算得来?各家都备着一个小煤炉,烧水这些琐事多会安排上。 那煤贩骑着一辆轱辘的三轮车,满载着黑漆漆的窝蜂煤,压过小巷独有的青石板‘咯吱咯吱’的响。 “老板今天的煤怎么卖?” 母亲问道 “二十八块三毛,昨天剩下的,要么?一打半算您二十六块。” “要,放门口。” 煤贩用火钳轻柔的夹起两块窝蜂煤,像母亲呵护宝贝似的、轻轻的放在家门口,如此来回十来遍方完成。 “今天有没有煤渣啊?”煤贩每天都会收点煤渣子再卖给那些栽培草木的人。听说草木会长得更茂盛。 “有 !”我抢着回答。 每次烧水,我总会眼巴巴的呆在一旁。水一沸,火一灭,便急匆匆的用小木棍把煤渣刨出,装到麻袋里,有时凑够半斤,有时会多凑点。拿到那一两块钱便拉着小伙伴们成群结队的到村口小卖部买点拌嘴儿。 其实到底是花母亲的钱罢了。家中的草木总会铺着一层薄薄的煤渣,曾经还以为母亲也偷偷的刨煤渣呢? 后来,偶然听到父母亲的一次谈话,方才明白母亲的用心良苦。 “怎么不直接给囡囡钱,一两块钱总是给得起的,不必要麻烦了人家。”父亲嚷着。 “哪有伸手要钱的道理。我真担心她养成了饭来张口的坏习惯……再说,多帮衬别人生意就好啦。” 我不大记得清当初的谈话,但我却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是我感到最温暖的一次了。 再然后呢?我依旧像往常那样刨煤渣子。 “囡囡,怎么今天不卖煤渣啦,你都攒了半麻袋子了……” “我不想卖了。”家里的草木可以用到的。 母亲愣了许久,脸上先是闪过惊讶,随即微微一笑,用手摸了摸我的脸:“我家女儿长大咯!”我感到脸上一阵刺痛略过,母亲的手像煤渣那样子粗糙,我心里一紧,每天为我操心,为家庭操心,为生计操心,手上怎会不长茧呢? 也是从那时起,我开始比同龄人要成熟些。母亲逢人便说她有一个懂事的女儿,说她有一个乖巧的女儿……我想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我的母亲。 亲爱的母亲,我多想再听到煤贩的那一声吆喝,多想问问煤贩,她叫什么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