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哈佛学院到耶鲁礼堂（全文在线阅读） > 好奇心提供一个梦想，热情可将梦想实现
——埃德蒙·西尔斯·摩根在耶鲁大学的演讲
在这个世界上，好奇心总是不那么受欢迎的。这个世界认为，好奇心只会带来麻烦，好奇心被断定为闲散无聊，或者是空疏无用的白日梦，人们甚至把具有好奇心的人视为游手好闲之辈。父母亲也总是竭力抑制自己孩子心理上的好奇趋向，因为常被孩子们那些层出不穷、难以回答的难题所纠缠，那真正是一种窘境；而且，还得为小家伙各种稀奇古怪的探索可能带来的危险甚至生命危险担惊受怕，那无疑是一份苦差使。
那些能够在父母亲的压制下仍然有幸保持住自己的好奇心，那些能够在各种危险的探索中仍然保存自己生命的孩子，将会在我们耶鲁大学的各个院系受到真诚的欢迎。
在耶鲁，我们将为你们的好奇心提供一个理想的场所，让你们继续提出问题，并且尝试解答这些问题。
好奇心是种潜伏着某种危险性的心理品质。好奇心的危险不仅在于它可能产生像核弹这样对于人类存在的严重威胁，好奇心的危险还在于：它除了真理之外没有别的追求。追求真理听起来好像不存在危险，听上去还是十分值得尊重的品质。有那么多备受尊敬的人物迫使我们相信他们已经发现了真理，因此真理听起来似乎并不是什么危险事。但真理确实是危险的，对于真理的追求探索，曾经一而再、再而三地推翻了人类在科学、宗教和政治上存在的信仰和秩序。今天已经能够轻而易举地看清过去历次革命给人类带来的巨大变化，而置身于那个时代的人们是不那么容易预计到这种利害后果的，如果你恰好是站在旧秩序方面时就更是如此了。同样，在今天要判断为了满足某个学者的好奇心是否值得冒改变人类生活进程，或者瓦解某种社会结构的风险，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探索真理曾经是而且永远包含着某种破坏性的行为，学者们都了解，献身于真理追求不会是铺满鲜花洒满阳光的坦途。
献身于好奇心的人不应该犹疑彷徨，半途而废，而应该让好奇心激发意志力，一往无前地克服困难、达到问题的最后解答。
一个学者应该具有的第二个品质，表面上看起来和上面谈的没有联系，但实际上它们是紧密相关的。除了受到好奇心的驱使外，还有另一种同样强大的力量在支配着学者们的研究，这就是把自己的研究所得传播给这个世界的需要，也就是宣传自己主张的热情。取得某种答案并不能使一个学者宽慰松懈，就此停步，他还需要让公众了解这个答案。学术研究是从好奇心开始，而以向公众传播自己的所得而告终结。
虽然学者们处在大学的高墙之内，以此来保护这个世界所误解和敌视的好奇心，但是他还得承认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义务和责任，他们有责任把他们在大学的高墙内研究所得详尽自由地介绍给这个墙外的广大世界。追求真理不需要自我辩护，只要某个学者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某一部分真理，他就不能也不应当沉默。世界开始可能不会洗耳恭听，而且还可能会对他的发现置之不理，但是只要这世界一天不接受这部分真理，他就应当不屈不挠地坚持讲下去。
学者们宣传自己主张的方式有两种：著书与讲演。学者以书籍或者论文的形式发表自己的研究成果，并且在课堂上讲授这些成果。有时，某个学者会对于这种或那种宣传手段特别感兴趣。但是对于我们中间的大多数人来说。写作与演讲两种手段同样重要，缺一不可。一个学者如果仅仅只是埋头写作，那他最终会变成一个仅仅向专家讲学的人，如果他在自己的研究方向上花了足够的时间，深人到某种程度之后，他就会发现，自己处在没有一个同行能够充分领会自己的境地，他最终会意识到他只是在为自己写作。另一方面，如果一个学者从不动笔，仅仅迷恋于倾听自己的声音，那么他就会逐渐变得像个市场上主持拍卖的夸夸其谈者。
简单点说，学者需要你们。
你们到大学来，来追求各种各样的目标，你们将达到这些目标。你们会去打篮球、踢足球、吹低音管；你们会去参加各种俱乐部的活动和演出。但是学校期待你们在通过四年的学习和研究之后，能够取得长足的进展。在这四年中，我们盼望你们加入到这个追求真理的队伍中来。我们将会像要求我们自己一样来要求你们：保持你们的好奇心，激发你们宣传自己思想的热忱。
好奇心当然不是你想要就会获得的，但是好奇心具有强大的感染力，我们盼望你们的好奇心不是要获得实际利益。我们不会仅仅满足于你们具有能提出一些简单问题的能力；我们也不会仅仅满足于我们具有积累资料的能力。搜集资料的能力当然是做学术研究工作必不可少的部分，不幸的是这些资料大部分都得不断地进行检验，尤其是经过被某些可怜虫称为“客观的考试”的检验。在这类考试中，真理往往被假定为处于答卷上的A、B、C、D或者E项之中，但从来不会出现在X、Y、Z项之中。我们期待你们的好奇心不只是能够通过各类考试，也不只是能够记住别人提供的对问题的解答，我们同样也不希望只是把你们置身于某种“精神体操”中。我们要求你们在你们自己感兴趣的题目上不达真理绝不满足。只有如此，才能使你们永远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懂得的是多么的少得可怜，我们老师懂得的也是少得可怜。我们要求你们把我们逼进死角，让我们暴露出我们研究中的错误与缺欠，逼使我们承认还有那么多的认识空白。这种观点听上去叫人吃惊，你们应当做到不要对此吃惊。在课堂讲授时，我们会赌咒发誓地要你们相信，我们所知甚多，无所不能。但你们不要理会那一套，你们应当对我们横挑鼻子竖挑眼，逼我们暴露出自己的无知之处。
如果在四年之后，你们离开耶鲁时还仍旧处于你们现在的思想层次上，或者在四年之后，你们离开我们时，你们还处在我们现在这种思想层次上，那就只能遗憾地把这视为一个标志，标志着在这四年时间里我们和你们双方都白白浪费了精力和时间。
我们期待着你们保持发展对于真理的好奇心，我们也期待着你们用笔和口来宣传自己所发现的任何一部分真理。有许多人认为，假如他们能够结结巴巴地略表自己的思想，他们就是掌握了那个思想，这些人的想法是不可取的。如果你不能用语言清楚地表达某个思想，就绝不可能是你的思想已经清晰无误了，用笔来表达时就更加如此了。写作不仅只是宣传的途径，写作还是思想的方法。你们现在可能会认为自己已经有某种程度的写作能力了，不过我们对此持怀疑态度。就我的经验判断，结论恰恰相反。不过就是你们目前已经具有此种能力，你们在写作方面也还有大量的东西需要学习。如果四年之中，你们不能在写作上懂得更多、掌握更多的话，那么就是我们部分教学失败的标志，在教学中我们就会明确承认这部分教学任务上的失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