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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是中秋节，也是父亲八十岁生日。因为特殊原因，我已经三年没有陪父亲一起过生日。 我深深懂得：离家的儿女，官做得再大，挣再多的钱，也不如在家给父母端一杯热茶，守候在父母跟前，让父母高兴;即使天天给父母打电话，也勉不了父母对儿女的牵挂;儿女给父母买再多再好的补品，也不如亲自为父母洗一次脚，做一顿饭，买一件衣服，让自己心中满足。 “自古忠孝难两全。”我没有尽到做儿子的义务和责任，总感觉自己愧对父亲。中秋节我决定飞回老家陪父亲一块过八十大寿。 一路上，我没有心情去聆听动听的乐章;没有情绪去欣赏美丽的景色;没有心思去规划自己美好的未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家!回家! 有人说：父亲是儿子心中安全而温暖的靠山，累了的时候在可以躺一躺，就会精神百倍;父亲是儿子心中辽阔海洋的彼岸，岸的那头没有狂风暴雨儿的肆虐;父亲是儿子心中的太阳，那耀眼的光芒驱走了一个个阴霾、邪念…… 我的父亲是靠山、是彼岸、是太阳! 母亲去世二十多年，是父亲既当爹又当娘把我拉扯长大，供我读书，养我成人，从小学到大学。从幼年到成年到成家。几十年来，父亲流过多少汗水，付出多少心血，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不能用数字来计算。 记得我上大二时(1982年)，因为遭遇洪涝灾害，地里欠收，我的学费难以凑齐，父亲晚上骑自行车去姑姑家借钱。在回来的路上，遇上天下小雨，由于天黑路滑不慎掉到了一个深水沟里。秋天，天冷水凉，父亲的衣服被湿透，胳膊被摔断，自行车被摔坏。父亲艰难的从深沟里爬出来，忍着疼痛推着自行车赶了十几里的路程。回到家时已经是三更天。我要去找叔叔和村医生，父亲怕打扰他们，强忍着疼痛，坚持着天亮才去看医生。 看到我父亲的坚强与可怜，不知是感动还是心痛，我抱着我的父亲痛哭了一场。 父亲的伟大与坚强，鼓励我考上了大学，成为我们村第一个“吃国家粮的人”，十里八乡年轻人的榜样。 父亲笑了，笑的是那样的开心、那样的自然!我成了父亲的骄傲! 有人这样表达对父亲的爱：即使是丹青高手，也难以勾勒出父亲那坚挺的脊梁;即使是文学泰斗，也难以刻画尽父亲那不屈的精神;即使是海纳百川，也难以包罗尽父亲对儿子无私的关爱……. 我的父亲就有坚挺的脊梁、不屈的精神、无私的关爱。 我敬佩父亲的志气与刚强、胸怀的宽广与包容，做人的刚正与不屈。 记得在我十几岁时，我和小朋友步行去公社礼堂看戏，碰到父亲自以为不错的朋友也去看戏，他骑的是自行车。七十年代，家有自行车的一定是好户人家，我心想让父亲的朋友驮一段路是不成问题的，于是跑着追赶自行车，可是那人跳下车将我踹了一脚，嘴里嘟嚷着：熊孩子追什么?买不起就别想坐，想坐让你爹给你买一辆!我被羞辱哭了。回家将此事告诉了父亲，父亲赌气，不足一个月时间父亲借钱给我买了一辆自行车，尽管不是新的，但村里的小伙伴、小朋友都很羡慕我。在我村里同龄人中，我是第一个骑上自行车的人。 父亲告诉我：做人一定不要让人看不起，要有骨气，有志气，要做就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我没有让父亲失望：参加工作以来，我多次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市县优秀教师。如今桃李满天下，为社会、为国家培养了一批批有用人才。 父亲的忠厚、善良、正直，是儿子的骄傲。 七十年代，父亲被推举为村里的一名干部。1975年，生产队里的小麦丰收了，村民非常的高兴，都盼望着早日分粮，饱饱的吃顿白面馒头，每人分了十二斤白面。这可惹恼了村书记，说父亲抢风头、破坏集体大生产、破坏生产秩序，全村召开批斗会，让父亲带上高帽，在全村游行，父亲不服气找书记理论，书记告到公社，把父亲关在了人民会堂里一间漆黑的小屋里…… 尽管书记对父亲如此的狠毒——撤职并批斗，但父亲只是当做了一次教训，并没有和他们计较。父亲还是挺胸昂头的走路，堂堂正正的做人——父亲知道为了百姓，受点苦不算什么，自己没有多吃一斤一两，心理坦荡。 一年冬天，书记家里着了火，父亲冒着生命危险把书记、孩子从火里救了出来。书记感动得流下热泪，握着父亲的手说不出话来。父亲只是笑了笑。 父亲告诉我：心胸要宽阔，不要斤斤计较，在人困难时帮他一把，才显你的大度，才知你的品行。不经过事情看不出一个人品行、胸怀。 实践证实：我的人品和能力得到领导和同志们的认可，成为一名优秀的教育干部。 转眼间飞到了老家。 当我走近家门，我们惊呆了：大门紧闭，门锁已经生了锈。用力喊几声，始终无人回答。我预料到事情的不妙，急忙捡起块砖头用力砸锁，开门一看，更让我目不忍睹：院里长满了野草、小树棵子，所有的屋门都已上锁。顿时，我眼泪不自觉得掉下来，孩子高喊一声“爷爷”，我再也忍不住了…… 邻居们来了，告诉我一切： 父亲得了癌症，知道这是不治之症，花再多的钱也难保生命。孩子在外太忙，告诉孩子也无济于事，不愿连累我们，于是选择了自尽的方式……临终再三嘱托叔婶、乡邻：不要告诉儿子、媳妇，因为他们工作是教育，孩子的时间耽搁不得;离家太远，回来一次太不容易。有事情尽量不耽搁他们! 一封遗书让我彻底明白。 儿子： 父亲得了不治之症，不忍心告诉你。因为你工作太忙，孩子还小，离家太远。如果我告诉你，会牵扯你太多的精力，治病还要花很多的钱，不治之症，一点用都没有，所以才瞒着你，采用了这种方式来结束生命，不要怪父亲，父亲也没有一点埋怨你的意思。 我死后，丧事由你三叔全权办理，费用已足够。你寄来的营养补品“东阿阿胶”和钱我没有舍得吃和花，留着给你当点事。钱存在了信用社，存折放在了咱家北屋北墙上画像后面，当做我给孙子上大学的学费吧。 孩子，不要悲伤，人总有一死，现在我活的年龄也不小了，咱村有几个活八十岁的?我知足了。你已经进了孝心，左邻右舍都知道，不要感到对不起父亲，有你这样的儿子，父亲感到骄傲和自豪。 你今后的路还很长，家庭负担还不小，你要好好经营你的家，绝对不能做对不起大人孩子的事情;你的工作很累很辛苦，趁年纪轻轻，要干出一番事业，无愧于领导和同事、无愧于过去帮助你的乡邻和朋友。让我在九泉之下放心。 只要你们生活的好、工作的好，我在九泉之下就无牵挂了，好好保重吧! 再见了孩子们!! 父亲 我噙着眼泪看完了父亲的遗书。一切晚矣，我后悔至极。无奈之下，我带着妻子、儿子来到父亲的坟前，双漆跪下，磕了几个头，添上一把土，送去永久的祝福…… 中秋，我再也不能与父亲团圆，再也没有孝敬父亲的机会，这是我终生的遗憾! 愿九泉下的父亲：原谅儿子的不孝，一路走好! 祝九泉下的父亲：永远幸福，生日永远快乐! ——写于2018年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