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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二十一年前的往事了，每每回忆起来让我至今历历在目，不敢稍有丝毫的忘怀。那一天夜里，爸妈很早就睡下了。独留我一个人孤零地在堂屋里，围坐在火炉旁，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农村的除夕夜里，大都有守岁熬夜的习俗，说是熬福。而那一年恰巧没有大年三十，也就意味着熬过了腊月二十九晚，翌日便是新年伊始。当我盯着电视看得出神时，外面不时地传来“咣咣”的敲门声，我应声前往开门，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声凄厉惨痛地哭喊声，那个撕心裂肺地哭声啊，让我至今铭记在心。我推开门，大姐(大伯的女儿)哭喊着“我爸死了”，可能是爸妈没有睡熟的缘故吧，听得这突兀传来的噩耗，便着急忙慌地穿衣起床，带着我匆匆地赶往大伯的院子。 约莫晚上十一点钟的光景，大伯院子里的灯火依旧是彻夜通明，院子里早已是人满为患，一时间各种的忙乱，各种的筹备应接不暇。我和爸妈来到大伯的卧室，大妈给大伯梳洗了一番，便换上了寿衣。至今我还记得大伯的寿衣是清代的官衣官帽官靴式样。大伯这一整套的换衣流程就这样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从此啊，我的满脑子里永远闪现着这一历史画面，也从此胆子变得越来越小。晚上一个人睡觉的时候总是左右顾盼，担心鬼神缠身。然后一股脑的蒙上了被子。大伯的人生就这样匆匆地谢了幕，来不及等大哥结婚，甚至来不及抱上自己的孙子孙女，就这样遗憾的走完了不平凡一生。那时依稀记得我大概十一岁的年龄，不谙世事，自然也不懂得人世间的生老病死对我意味着什么。所以即使是第二天的祭奠仪式，我依旧是没有流眼泪的,只是干巴巴地跪着，低着头，二姐(二伯家的女儿)问我为什么不哭，我说哭不出来。其实不是因为对大伯没有感情，相反我对大伯的感恩，感激之情是深入骨髓的，甚至是常人难以理解的。后来想想，只能归咎于“男儿有泪不轻弹”了吧。 小时候家里很穷，经常靠着邻里街坊的截长补短勉强度日。活在八十年代的农村，更是一穷二白，缺吃少穿。我家里父母膝下只有我一个孩子，即使是没有一众的兄弟姐妹簇拥，依旧是家徒四壁，日子过得很是清贫。那时大伯在学校门口开了一家经销店，店里陈列各式各样的零食和玩具。我记得最清楚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吃过的方便面的牌子叫雪洋方便面，而雪洋方便面正是大伯给的。那时的家里一贫如洗，我又处在发育长身体的阶段，长期的营养不良使少年的我骨瘦如材，为了使我能够茁壮健康的成长，大伯时不时周济着我们全家。印象中大伯平易近人，对于后辈多有关照。在那个经济落后的年代里，大伯的关爱让我小小的心里满满的温暖与感动。小时侯的天性惯于嬉戏玩耍，骨子里总深藏着一副“出生牛犊不畏虎‘’的冒险与执着，喜欢疯狂般骑着自行车在空旷的田野里放肆的追逐，横冲直撞地狂飙到沟渠里，把自行车折腾的支离破碎。而大伯又精于修自行车，每次连人带车狼狈的推回来时，大伯都不厌其烦地认真修理一番，尔后又鼓励着我“披甲上阵”。正是在大伯的亲切关怀之中让我度过了无忧的孩提时代。大伯为人慷慨大方，唯独对于自己吝啬。从小我就知道大伯患有先天遗传的气管炎病，每次的迎面走来从大老远处都能听得见大伯连气带喘的呻吟声，而大伯对于自己的身体素有自知之明，却从不主动治疗，每次只服用几分钱一袋的头疼粉来缓解身心俱疲的病痛所带来的非人的折磨。记得有一天夜里我在大伯的店里与他同塌抵足而眠。半夜从睡梦中醒来，睡眼朦胧中看到大伯翻来覆去睡不着，被病魔折磨的不成人形的大伯侧卧在床上，双手拿着一根铁棒顶着自己的肚子。我的大伯，在他人眼里可能和平常人并无二致，但是在我幼小的心里一直当做最最尊敬爱戴的长辈一样。 此后二十多年的岁月更迭，物事变迁。大伯的坟冢早已经是杂草丛生，松柏苍翠。岁月无情可以带走人世间的生老病死，但是带不走我对大伯的感激与怀恋。每逢腊月二十九都会自然而自然地想起大伯的祭日，想起他生前带我的种种好处，跟眼前一般无二，回想起来真的泪如泉涌。而每当大年三十上坟，母亲总是再三嘱托我给大伯烧一份供馔。大伯离去的数十年间，，家族里各房之间，一直是和睦如初，相亲相爱。逢年过节，经常串门走动。但是“天有不测之风云”，自2012年我家盖了新房开始，各房之间的的关系日趋紧张，彼此相互攻奸，与大方，二房之间一度剑拔弩张，势成水火。在大娘和大哥大嫂盛气凌人的挑衅下，母亲毅然与之断绝来往。每次与母亲谈及家事，心里抑制不住满腔的悲愤与冲动，依照我的脾气与秉性，是一定去争个是非曲直。但是每每至此，脑海里常会浮现出大伯的音容笑貌，大伯的谆谆教诲时常在耳畔回响。如果大伯活着的话是绝对不希望看到如此的结局的，大伯希望全家老小互敬互爱，互帮互助。而每次一想到大伯，内心的怒火就渐渐的被平息了。我可以不给任何人面子，但大伯的面子是一定要给的。我可以不听任何人的话，但是大伯的话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不容不停的。有时经常会拿所有认识的亲朋好友与大伯相比较，还是大伯对我最好。如果拿父母做比较，父母对我只有血缘关系和生养之恩，而时时给我以关怀备至，在人生的道路上言传身教的引领我，时时鼓励鞭策着我向美好的生活迈进，是那个让我终生不忘的大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