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我在前台办理业务。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那熟悉的声音一听便知是虎子。他说话语速较慢,动作不协调的从窗口递过来一沓子钱:“二高子,把这五千块钱存上。”这时,虎子爹春华伯也跟了进来。 每天,春华伯用三轮摩托车装一些绿豆、黄豆、小米等五谷杂粮,拉着虎子,赶城里和乡下的集市。 虎子和我是同学,在校的时候,他比我学习好。那年高考过后,我们一块考进了省城的学校。虎子考进了省里的重点师范大学,而我被一所中专录取了。我在省城读了二年的中专,又回到了家乡,在信用社上了班。虎子上了四年的大学,被留在省城的师范大学,成了大学的老师。 虎子爹春华伯在我们镇的乡中当老师。虎子兄妹两个,小时候为了好养活,虎子的爷爷给他起了个小名叫虎子。后来,虎子娘又生了女儿虎妞。虎妞三岁时,虎子娘撇下父子仨人离开了人世。为了两个孩子有个安定的生活,春华伯没有再娶,既当爹又当妈把两个孩子拉扯大。两个懂事的孩子知道父亲为了他们不容易,放学后总是帮助父亲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兄妹俩真争气,相继都考上了大学,虎子考进了省城的师范大学,虎妞更胜一筹,考入了北京的一所重点院校。当时学校的老师、村里的乡亲们谈论起这父子三人,都投来羡慕的目光。父子三人相互支撑,相依为命,度过了一段艰难但美好的时光。 按说,儿女学业有成,春华伯等待退休颐养天年。可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虎子刚刚上班一个月。一天,他骑车行驶在上班的路上,突然迎面开来一辆汽车,把他撞得飞了起来。然后,他就昏迷过去。因当时抢救及时,虎子总算是活了过来。再后来,他就留下了脑部后遗症回到了家里。 虎子发生车祸后,记忆就不好了,自己出去了就回不了家。好在乡里乡亲都知道虎子的病,到吃饭时就把他送回家。为了方便人送虎子回家,春华伯把电话号码写在了一个小小纸牌上,好让人联系。春华伯对虎子充满了祈盼,盼着有一天虎子能够重返省城的大学,带着虎子不知跑过了全国多少家医院。他也不知变换了多少种模式,来开发虎子的大脑,象教小孩子呀呀学语无数次的操练。为了照顾虎子,他提前退休了。为让虎子调换心情,春华伯买了一辆三轮车。每天载着一些五谷杂粮,拉着虎子游走县城、各乡镇。卖东西多少无所谓,只是想让虎子重新走入社会,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在春华伯不离不弃多方求医,日复一日地帮助儿子恢复到生活基本自理。 我中专毕业后,被分配到县城最南边的一家信用社。春华伯只要去那个镇上赶集,总是要带着虎子到信用社看一看,有钱时顺便把钱存上。下班后,我也时常去看虎子,因为我是虎子最要好的朋友,让他能够从心里找些快乐。春华伯为虎子的长远日子着想,想多存点钱,将来虎子的日子好过一点。 后来,我又调往了别的信用社,春华伯带着虎子只要赶集就赶到那家信用社。在下班路上,我时常遇到父子二人开着三轮车有说有笑的行走在家乡的小路上。记得在一个炎热的夏日,我下班回家。忽然,大风骤起,乌云密布,随即倾盆大雨从天而降,我骑着摩托车急匆匆往家赶,见前方两人使劲的推着一辆三轮车在雨中蹒跚前行。我走到前面一看是春华伯父子。三轮车坏了,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车上幸好没有了货物,我让虎子坐到摩托车上,用绳子拽着三轮车,春华伯驾驶车。就这样,我们三人在雨中慢慢地行走着回到了家。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现在虎子能够生活自理了;能够帮助春华伯干点杂活了;能够写一些字了;能够在本村溜达自己回家了;和人在一起聊天的时候,能够搭上话茬了。父子两个相依为命的生活着,北京上大学的虎妞毕业后分到了省城。虎妞让爷俩去省城,但虎子不习惯省城的生活。虎妞后来成了家,有空的时候就回家看看。 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说虎子康复了,又回到省城的师范大学教书了,我的女儿成了他的学生。我正在美梦中时候,一个重重的东西砸到我的肚子上。我见是睡在我身边的儿子把脚伸到了我的身上。天已亮了,妻已把饭做好了,叫我们父子俩起床。 人谁也不能扭转生活中预料不到的事情,头发花白的春华伯静下来的时候,时常为虎子后半生焦虑。作为父亲能够做到的,那就是陪伴儿子坚守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为了儿子的生活,他要健康而坚强的活下去。 父爱如山,母爱如水,深深的父爱为儿女撑起一片蔚蓝的天空,为儿女开辟一处温情的港湾。这山是儿女的依靠,这港湾是儿女回归的避风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