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吹得卞朝受不了,身上又没钱,无处可去,因此在犹豫半天后,卞朝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家。 一进门,卞朝就愣住了,他原以为,指不定有啥倒霉事在等着自己呢,可事实却恰恰相反,昔日凌乱的家中此刻竟焕然一新。客厅里开着水晶吊灯,亮着柔和的光。雀儿脸上浮着两片红霞,正在含情脉脉地等他。她见到卞朝灰头土脸的样子后,非但没有像往常一样责骂,反倒是主动迎上去,温柔地替他解下了外套,挂在了衣架上,同时笑吟吟地将卞朝拉到圆桌边,那里已摆好一大桌丰盛的饭菜,开好了一瓶窖藏几十年的拉菲红酒。 世界怎么了,是所有人都活颠倒了吗?卞朝觉得今天的经历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倏忽之间,自己就在天堂地狱间跑了一个来回,连雀儿都开始变得温柔起来,那么宇宙万物,还有什么是不可征服的? 卞朝想到了拆字老头的预言,再面对此刻的现实,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老头只能猜中开头,却无论如何也猜不中故事的结尾。 他认为自己会死,而实际上,自己不但没死,反而变成了这个家中的上帝! 见卞朝一个人在疯癫大笑,雀儿始终温柔地看着他,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一样。她站起来,斟满了两大高脚杯的红酒,递了一杯给卞朝,再端起自己的,举起来,轻轻和卞朝碰了一下。 干杯!卞朝一饮而尽,雀儿看卞朝喝完后,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轻轻将杯口搁在唇边,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完,直到一滴都不剩。 “卞朝,我有话想对你说。”时间气氛都刚刚好,雀儿说道,“你知道我这段时间为什么会痴迷奇门八卦、占卜算命吗,那是因为我怕。有一天,我打开门一看,竟然发现了那张消失了十年之久的《天涯歌女》的唱片,它让我一下子想起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我知道,冥冥中注定,也许我的报应就要到了,可我费尽心机,又查不出任何的线索。所以,我才努力地去学习占卜算卦,我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掌控我们自己的命运。” 雀儿的话听得卞朝很不自在,便连忙宽慰道:“说那些干什么,都过去那么久了,或许只是个恶作剧罢了。” 雀儿仿佛是接卞朝的话,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突兀地感叹道:“是啊,终于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卞朝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该不会……”下面的话卞朝问不出来了,因为雀儿嘴角淅淅沥沥的鲜血已说明了一切问题。卞朝像见到了厉鬼一样,吓得大叫一声,一下子跳了起来,浑身簌簌发抖,拼命向墙角躲去。 “卞朝,别怪我,酒里有毒!这两天,我遇到了一位算命大师,他说我们的结局只能是……十月十日……殉情……很好……解脱了……希望你记……记住我们……最后的……美好……”雀儿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头就无力地垂下了,软绵绵地抵在了桌子上。 卞朝害怕到了极点,很想走过去看看她,可等他挪步时才发现,脚边的木地板上不知何时,也正在滴滴答答地滴着鲜血…… 当拆字老头再次出现时,卞朝和雀儿自杀未遂的消息已过去了三个月,人们开始逐渐淡忘。据说后来有人匿名打了120急救电话,两人才最终保住了性命,但神志一直恍恍惚惚,和常人有异。 这天,那算命老头走进了写字楼,保安笑嘻嘻地迎了上来:“老卜,恭喜啊,你女儿从疗养院出来了,你也可以安心陪着她了,不用再来兼职修电梯了。” 老卜点了点头,在保安递过来的一份辞职文件上签了字。这时,保安又拿出了一大包东西,打开一看,全是一些占卜图书和一个GPS跟踪器,保安笑道:“这些都是你留下的,不要的话,可要卖给垃圾站了。你也真是个怪人,天书似的书也能看得那么入迷,还一看就那么多年。” “呵呵。”老头还是一笑,没有回答保安的话,转身走了。 “喂,等一等!”保安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从后面叫住了他,“老卜,你听说过咱们写字楼卞朝和雀儿服毒自杀的事情没?” 老卜身上微微一抖,不过很快镇定了下来,他缓缓转过了身子,对着保安面无表情地说道:“听说过,怎么了?” “听说,那天那个救命电话是从咱们这儿打出去的,你说奇怪不奇怪……” 老头平静地笑了笑,径直朝大门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