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腾腾泛着白色的水汽袅袅地高升起来,在我的眼镜片上印下一层模糊后又四开去,那香味却似减非减,欲拒还迎地勾住了我的鼻子,还想使我的嘴巴也为之痴迷。那水汽就是从眼前这只碗里逃出来的——我即将要开口吃掉的早餐。它并不是一碗单纯的面,巴掌大的煎蛋浑身都透着太阳光一样的金黄色,这不均匀的金黄上又有几点散乱的青绿,是可爱的葱末,此外还有肉和黄豆和青菜叶。这样的一碗面,很多时候我是连汤也会喝得不剩的,然而我还并未动筷,只嗅着味道,脑海里却现出曾经的那些早餐来。 小学时候的早餐是怎样的呢?是绝不似现在这样丰盛的。那时候的我还住在广东的出租屋里,出租屋只一间房,摆了两张床,一张床是爸爸用木板和长木凳放在一起,拿锤头和钉子敲出来的,他和妈妈就睡那张床。另一张是邻居搬家时留下来的,后来在过年的鞭炮声里被换成了一张上下铺,当时上面的蓝油漆还亮得发光,似乎是花了一两百块钱从一个家具厂淘回来的,我抢占了上铺,两个弟弟就睡在了下铺。 那时候家里还养鸡,鸡舍就建在我家和邻居家中间留出来的一小块空地上,一面靠着我家的墙角,三面是爸爸找来砖头和着水泥一块一块砌起来的,剩下的一面用一块大木板当做鸡舍的门。里面养的大多是母鸡,大多是会下蛋的母鸡,毕竟他们的蛋是要充作我和两个弟弟的早餐的——妈妈一直坚信开水冲鸡蛋最有营养,孩童的我们也爱喝加了白砂糖的开水冲蛋。然而极不满意的是,早餐竟然就只是开水冲蛋,除此之外就偶尔是蛋炒饭。 终于在喝了三四年的开水冲蛋之后,我和两个弟弟“起义”了。于是五年级的早餐开始变成了饭桌上的三块钱,我和弟弟每人一块钱,可以买两个包子或者是一个包子加一杯豆浆。当然了,爸妈也偶有大方的时候,如果我们拿了好成绩回家,又或者是他们领了额外的工资,那第二天的早餐钱便会翻一番,我于是就攥着那两块钱去买肠粉吃,拿筷子夹起一片肠粉放在酱里蘸一蘸,再拌上一点剁辣椒,也不顾热就塞到嘴里去,然后大口大口的呼着热气,滋味是极好的。 然而小学的生活对于现在来说似乎像是布满水汽的玻璃窗外的世界了,模糊而遥远。至今仍能够回想起来的,也就只有一起玩耍的朋友,平易亲切的老师,教室里突然钻出来的老鼠,以及学校食堂午餐的两菜一汤,还有那遥远的加了白砂糖的开水冲蛋,然而连这些记忆,也都只是细小的碎片了。 我想我该要动筷子了,不然这面该要凉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