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回家,母亲又在厨房里忙碌着。见母亲瘦了一圈,且脸色蜡黄,问及父亲才知道母亲因急性肠胃炎,上吐下泻,夜间上卫生间数十次而不愿惊动儿女们,到天明父亲要电话告知我们,而母亲又极力反对,仅仅以家中常备药物应对。我才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这几天一直是父亲接电话,原来是母亲怕我们听出蛛丝马迹。我鼻子有点酸酸的,忙解下母亲的围裙,扶她去休息,可母亲执意要坐在餐桌旁陪着我。我也就顺了母亲,边做饭边和她拉家常。 看着背已渐驼的母亲,总是叫我情不能释。多少次我握笔想写写母亲,想说的太多,思绪就乱,所以一次次停了笔。母亲虽没有文化,可母亲要强的性格和干练的作派是我历经诸多女性中顶少见的。我们姐弟三人自幼随母亲在农村长大,目睹了因为父亲在外工作而由母亲独揽生计的艰辛,受人欺负而无力还击的无奈,而母亲总是悄悄地一人独挡。自打我记事起,母亲一直是忙碌着的。白天忙地里,晚上忙家里,有多少个夜晚,我是就着昏黄的油灯,枕着母亲纺线车的嗡嗡声和织布机的声音进入梦乡。清晨仍旧是伴着这熟悉不过的声音被母亲从梦中催醒,那个时候我就不明白,母亲为什么就不累? 到了1985年,母亲终于可以不再劳作,可闲不住的母亲总是到处找活做,在职工食堂做帮厨,在缝纫社里做一些缝裤边,盘扣子的小活。直到家里经济条件好转一些之后,母亲就操持着家里一切琐事,照管我们的孩子,为的是能让父亲安心养病,儿女们能放心工作。每次休假回家,母亲便嘱咐我要帮着婆婆收拾家里,洗洗涮涮,买菜做饭,让婆婆歇歇,而她那里却从不让我插手。从我工作到现在,离开家二十年来,来去匆匆的我为母亲做过什么?洗过几次衣服?拆洗过几次被褥?涮过几次碗?揉过几次肩?而每次母亲总是不让动手,说你们上班也累。而我能为母亲做的便是抽时间陪母亲说说心里话,母亲便很满足。 在父亲的病渐不能自理,需要人照料,母亲的身体也已不再硬朗时,我们姐弟商量,请个保姆帮帮母亲,可母亲又竭力反对,她总是说两个人的生活她能应付。以前每次打电话,总是母亲接电话,每次母亲的声音总是明朗而有力,她从不告诉我们自己有什么不适,总是说“都好!”而做儿女的我们心里很清楚:七十多岁的老人哪儿会没有个头疼脑热,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母亲是不想让我们分心啊!父亲的病床前,当我们行色匆匆,在转身回头的那一刻,总有母亲永远的嘱咐:“放心吧,有我在!”我的泪水会洒满归途,年迈的母亲用瘦弱的肩膀撑起几个家:一头是多病的父亲,一头是忙碌的儿女。 对于母亲,我们总是享受的很多,报答的很少。唯一能做的是打电话给父母,在接通电话的那一刻,最好听一听只报喜不报忧的母亲的声音是否明朗有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