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岁月如流,屈指一算,我离开故乡,打工大连,已经是十九个年头了,大连成为我第二个故乡。2008年秋,我凭着勤奋与积累,在大连开发区保税区地段购置了属于我的楼房,住四楼,面积有九十六平方米,两室两厅一个卫生间,宽敞明亮。那房我刚买时40多万元,想不到相隔几年,楼价飙升,去年竟然涨到了120万元,翻了三番。多亏我下手早,否则还得多干好几年才能买得起呢。也就在那年,把长留乡下老家的夫人和孩子,也接到了新房,让她们告别了居住几十年的低矮,狭窄,阴暗的三间老平房。并且按大连户口办公室的要求标准,顺理成章地把农村户口变更为大连城市户口,堂而皇之地成为被誉为世界海滨城市大连的市民。来到那天,他娘俩乐得合不拢嘴,左看右看,就像《红楼梦》小说里的刘姥姥迈进大观园那样兴奋不已。于是免去了我的后顾之忧,了却了我的牵挂心愿。在乡民们看来,我是在外长期打工者之中,比较成功的一个啦,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呢。
我所从事的工作主要是参与建筑大楼的电气线路安装,前期随建楼施工,后期安装线路。我凭着高中毕业所学的电学理论基础,能看懂建楼电气安装的图纸,并且能计算出管线用料,所以,在我随亲友挺近大连打工的第二年,在建筑工地老板的考核下,只有我顺利地通过,被老板留下来,任职为电工总管,即亲临现场工作,还要指导其他干粗活的下管小电工。由此看来,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呀。后几年,我荣升为名符其实的电工总管,下边还有电工带工的,分三级管理,我就坐办公室不用亲临现场啦,如果遇到疑难问题,他们才找我下去处理。想我刚去大连的时候,也是随大帮开挖地槽,我当时体质弱,干一天下来,累得骨软筋麻。住所工棚简陋,没有暖气,四面透风,每人就一个电褥子。夏季热不可耐,冬天寒风袭来,浑身发抖。真不知道当时是怎样熬过来的。 我在大连站住脚后,故乡的侄辈们,年轻的亲友们也纷纷投奔我来,在我的门下打工。我耐心地传授他们电工技术,使他们有了一技之长。其中我的堂侄名叫刘雁飞,不仅学成,而且自立了呢,独挡一面,小有名气啦。这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吧。喀左蒙高中毕业的我,没有成就大学的梦想,仅仅二分之差,名落孙山。但是,我在从事电工的工作中,边学习边实践,还挤出时间进修了大学电学理论,拿到了大学自修文凭,还获得了工程师证书,为我在大连的电工事业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并开创了美好的前景。这真是西天取经不容易,容易办不成大事情啊。 奋斗二十来年,事业也算是如日中天啦。我已近不惑之年,或许是随着年龄增长的缘故,对老家故乡的情怀,也愈发浓烈起来。每逢佳节倍思亲。远在千里大连工作的我,对故乡的情怀就像一缕缕轻烟,飘浮在我的眼前,时常进入我的梦乡。故乡啊,生我养我的地方,令我难舍难忘。家在故乡的时候,我每年只回过一次家,正月不等过了十五,老板就打电话来催,一直干到腊月底,才得以回故乡。平时与家里只能是电话联系。夫人和孩子想念我,就只能坐长途客车来大连看我。家里有几亩地需要耕种,重要的是,父亲随我过生活,需要我供养。虽然我哥六个,我排行老六,是家里的老疙瘩。然而是我的年老的父亲,供给我读完了高中。在我读初一期间,我的母亲得病,花费了所有积蓄。我至今记得,我母亲那老年咳喘病常年发作难受的情形,每夜她躺不下,只能跪在炕上,因为气喘,就这样苦熬着岁月。太严重了,就找来当地乡村医生打几针顶着。这是她生养我们哥六个和一个姐姐共七个孩子的劳顿,但同时得不到应有的营养与休息的缘故啊。 在我读高一的那年正月,我的母亲终于不治,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勤劳的父母把我们哥六个分别给娶了媳妇,求亲靠友,张张罗罗,没有一个打光棍的,这也是他们人前值得自豪的事呢,感觉总算是尽了义务。这其中融进了他们多少甘苦与心血呀。我的父亲虽然没念过书,但是当过国兵,后来转为军人,是荣军待遇。在外练就了他爽朗乐观的性格,复员后曾任大队的民兵连长,生产队长,更多的年纪是当车老板,外出给生产队拉脚,起早贪黑,除工分以外,还能多挣几个补助钱,节省下来贴补家用,供我们读书用费。他还善于当知客,就是谁家有个红白喜事,孩生娘满月的,总是邀请他做知客,他毫不推辞,欣然前往,把事办得圆满,令主人家与来客满意称好。就是有分家的难办事,他也能办妥,他的表述说理能力就是强。也因为这样,我们虽然哥六个,上媒人不断,没犯过愁。成家的就分出去另过,帮助建造新房,然后给下一个腾出房屋再娶媳妇。我父亲还是种瓜能手。年年承包生产队的土地种西瓜,长得总是比别人家的分外好,又大又圆又甜又水灵,因此价钱也好,顾客也多,不愁卖。暑假时,正是瓜秋下来时候,我就帮着他看瓜,卖瓜。瓜园里满地圆滚滚的大西瓜,那是我的学费呀。父亲就是这样竭尽全力供着我读书。为了家计,多年没见过他为自己添过新衣服,总是那一身旧衣服穿在身上。后来,有人打趣他,刘掌包的用西瓜换来好几个儿媳妇呢,还供给着老儿子读高中,真不简单呢。他听了,总是笑呵呵的。掌包的就是车老板,他当久了,人们就这样热情地称呼他,也是对他的尊敬与佩服。 然而岁月不饶人。在我读完高中三年的时候,父亲已是七十多岁的人啦,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能再从事比较繁重的体力劳动了。可惜,因为二分之差,我成了大学漏子,父亲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我说:国春啊,我也够劲啦,你要是考进大学,我就是舍下老脸求亲靠友也要供你,没考上,再复习,谁知道下回能保证考上呢?算了吧,出去打工顾生活吧。我看见轻易不流泪的父亲眼里噙着泪花,他可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铮铮铁汉呀。贫贱夫妻百事哀,一分钱憋到英雄汉啊。我也强咽下流在脸上的泪水,决定不再复读,随亲友外出打工,开始我的人生之路另一端生涯,那年我二十二岁。 打起行李卷,打工去大连。1996年正月底,与亲友们一道,前往大连,先是在建筑工地干起力气活。我在校读书时,因为体量家里老父亲供书的辛苦,所以吃饭简单,有炒菜根本不考虑,只在中午吃大菜,早晚就这几根自家带去的咸菜条,节省着开支费用,因此体质瘦弱。可是到了建筑工地,要顶一个劳动力干活呀,累得我几乎晕倒在工地。不敢回家也没有退路啦,到哪里也是这样呀,于是硬是坚持了下来。 渐渐地熟悉了也适应了工地生活,年终回家,用我的汗水钱,给老父亲买了几瓶酒喝。听乡亲们说:我那老父亲,年年如是地在快进年底的时候,天天在门口等候我的回来。儿行千里母担忧啊。没有了母亲,父亲也同样是盼望自己的远方打工的儿子平安归来呀。在我打工的第三年,乡亲给我介绍女朋友,兴隆庄乡头道洼的。见面一看,真是巧其媒啦,女朋友竟然是我在就读高中时期,在伙房给我们做饭卖饭菜的女工,我们早就相识了。因为当时我自觉家境不好,虽然对她心里私下有好感,但是只保留在心底,没敢有半点流露。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啊,想不到还是她自己找到我的家门了,这就是天意。她看我也中意,于是一相就妥了,随后定婚嫁娶进了我的家门。有时候我打趣她:我在蒙高中读书打饭时,你咋不给我偷着盛碗炒菜呢?也不可怜可怜我呢?她哈哈大笑说:那时谁知道你是谁家的女婿呀?她在家操持着家务,经营者几亩农田,照顾着年老的父亲,也够辛苦的。在我三十三岁那年,我们有了儿子,是她一手带大的,我这做父亲的没有尽到多少责任,为此我时常感到愧疚。2008年秋,把她娘俩接近大连新房,我抱起儿子亲了又亲,热泪流在父子二人的脸上。人生不容易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