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点08分,我在“亲情信息通报”微信里又发四个字:危在旦夕。 忐忑不安,我和爱人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3月7日早晨7点10分,医生来电:情况危急。我们匆匆赶到母亲身边。时间,永远定格在2019年3月7日7点45分。 母亲走了,永远的走了。在春天的雨水和亲人的泪水中,她永远的离开了辛苦大半辈子的尘世,离开了她挂念一辈子的儿子、孙子以及所有她惦记和惦记她的人。 我在微信里泣告亲朋好友:母亲仙逝。 母亲的一生很累,但她负累前行;母亲的一生很苦,但她从不言苦。为了家庭,为了儿子,她竭尽心血。而当一切都变得幸福安稳、再也不用劳心劳力的时候,母亲却走了。 三 我为母亲擦身。从脸到身体,然后换上贴身的新衣。 我为母亲装上假牙。即使到了地下也要吃好。 我扶着还有温度的遗体。陪着母亲回到乡下老家。 邻里乡亲早已等候在家里。帮忙整理屋子,为让母亲有一个干净的住处。 树灯亮起,佛声环绕。房间里,香烛烟雾袅袅。 这一切告诉我:母亲与我,已是阴阳两隔。 母亲,再也不会在养护院的楼上楼下找我,再也不会在护士台给我打电话,再也不会把舍不得吃的鸡蛋放在口袋里留给我,再也不会对我说这里的糕点很好吃你也吃点……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3月8日,母亲出殡。下了很久的雨停了,去殡仪馆的路上,心沉寂着。刚出大门,我爱人无意间说了句:你们觉得重吗?结果四个人抬着感觉非常沉重,有人喊我,“你快点快点”,我上去抬在担架的中间,起初确实很沉很沉,但不出三秒钟,一下就变得很轻了。大家一路小跑,冲向等候在路口的殡葬车。 到了硖石,我特地打电话给殡仪馆的刘师傅,关照他把母亲的骨灰烧好一点。回家的路上,我紧紧抱着母亲的骨灰盒,一刻也没有松,正像母亲临终前夕我握着她的手一样,用我的手去温暖母亲的冰凉。我时刻提醒母亲,什么时候过桥,什么时候过河,是过大桥还是小桥,生怕惊到了母亲。 母亲走的很安详,很坦然,就跟睡着了一模一样。她没有痛苦,没有伤感,因为我关照医生,不要让母亲带着伤痕、带着苦痛离开人世。我原本想在6号让母亲带着氧气瓶回到乡下,但三次征求母亲意见,母亲神志清楚,她不愿意,我就只能依着她,因为这是她留给儿子的最后心愿。 四 3月12日农历初六,是母亲的头七,因为头七碰七,所以提前一天。夜里,我按风俗在门口放了一碗水和一碗五谷杂粮。早起,把水洒在大门外,五谷杂粮抛在麻泾港的流水里。 整理遗物时,我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机械钟。红色的钟面发着亮光,玲珑而有趣。十多年不用了,但随手上紧发条,时针仍会走动。2002年建新房子以前,母亲就睡在老房子里,桌子上的钟曾伴随母亲走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我拿着钟,上紧发条,滴答滴答的声音随之响起。我爱人把钟拿到新房子里,结果钟就停了。重新拿回老房子,时针又开始摆动。来回试了几次,就是这样的结果。我感到很奇怪:相隔一步之遥,难道时钟也恋旧?或者是附着了一个灵魂? 在母亲的灵前,只要一烧纸钱和佛经,挂着的黄纸就会飘动。但我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3月17日,也是农历二月十一,天气很好。这是母亲迎神的日子。我为母亲定做了一个屋子,静平为我母亲定做了一辆汽车。里面放着各种衣物、佛经,我的堂弟、堂妹、表弟、表妹以及母亲的继子们都送了经,送了佛,送了忏。其实,这都是活着的人借此寄托哀思罢了。到了晚上全部焚烧给了母亲。 第二天早上,我把所有的灰烬扫进一个麻袋,满满的一袋,很沉很沉,然后拿到了母亲的坟上。 在整个祭奠的过程中,其实二七和五七是最隆重的。因为二七除了祭祀母亲以外,还要一些其他活动,诸如请土地、请祖宗等;五七既要祭祀,还要解结,并按“不吃家乡饭”的风俗,需要亲戚裹粽子和烧菜过来。令人不解的是,我母亲好像在天有灵,在提醒着我。出殡那天,来的亲戚朋友很多,共有149户,有送100元的,有送201元的,有送500元的,也有送1001元的,甚至2000元的等等;而迎神那天,仅是主要亲戚和邻居到场,共25户,其中一户是出殡那天没来而来补礼的,亲戚的礼钱要退还40%,也就是说如果送1000元,要退还400元,送1800元,要退还720元。 最终的礼钱,末尾的四位数出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5727。 母亲,斯人已去,灵魂永恒!我唯有静静等待,来世再与母亲叙说来世今生的故事! 走在乡下的路上,全是泪水浸湿的伤感。是啊,一步,一步, 是母亲走过的路。我唤一声”妈”,母亲没有回头,却匆匆的去了远处!一步,一步,我曾在此学步。妈在,家就在,妈走,就剩下一个屋!一步,一步,我曾在竹林散步,这里有母亲的叮嘱;岁月的脚印,已经淹没在落叶深处!妈在,不惧怕风狂雨骤!妈走,只留下可怕的孤独。 没有多少时日,2019的清明节就要到了,我为母亲预定了一块墓碑。 母亲,将成为我永久的思念;墓碑,刻入我一生的感恩。 母亲,请让我再叫您一声“妈——”,如果有来生,我希望再次成为您的儿子,为您尽孝! 2019年3月2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