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给你表演一个魔术,好吗?”我对他说。
“你?”欧阳承皱起眉头,好像对这样一个转折有些难以接受。
我从口袋里也摸出一副扑克,放在桌上说:“这是一幅有魔力的扑克,你每抽一张牌,这张牌就会告诉我你相对应的一些事情。”
“我的事?”
“是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玩一下?”
桌上原先的扑克已经被欧阳承收起来,此时他两手空空,不知把牌藏在宽大病号服里的什么地方。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我把牌放在桌上,随意切了几下,对他说:“抽一张吧。”
欧阳承慢慢伸出手。
他的神情和动作有些木讷,不像刚才表演魔术时那样自如。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因为先前的自如,是因为一切照着他意想中的剧本上演,在他的世界里,一切当然很流畅。可是现在我已经把他的世界敲破一个小缺口,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有些陌生,有些畏惧,当然就会迟疑不前。
他终于还是抽了一张牌。
这是一幅三国人物扑克,我接过他抽出的牌,翻开。
牌上绘着的人面如桃花,浑身上下粉色系打扮,衣带飘飘,妖娆诱人,正是四大美人中的貂蝉。这是一张红桃四。
我心里一乐,抽到一员女将,这个切入点不错。
“你的第一张牌抽到了一个女人。”我慢慢说道,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悠远而深遂。
“第一张牌是一个开端,这代表有一件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事情,是以一个女人为开端,或者,这个女人是一个契机。”
欧阳承默默听着,没有任何反应。
“貂蝉是个美人,所以,她所对应的那个女人,长得也不会太糟糕,你会被她吸引,并且试着靠近她。关于貂蝉,最著名的传说是美人计,她的身边,总是围绕着几个男人,先是董卓,后是吕布,再是关羽。那么,那个女人,围在她身边的,也并不只是你一个人。”
我一边说,一边注意看欧阳承,就见他的两道浓眉慢慢板了起来。
“告诉我,你想到了谁?”
他盯着貂蝉看了许久,嘴巴努动了几下,没有说话。
我笑了笑,觉得装神弄鬼的思路如泉涌,就继续说下去。
“这是一张不好的牌。”
欧阳承的眉梢跳动了一下。
“董卓死了,吕布死了,关羽也死了。和那个女人有关的男人,都遭到了不幸。你想到的那个女人,她带给了你不幸。而且,她自己的处境也很不堪,四大美人里,除了西施其它三个都没有好下场,女人长得漂亮是罪。”
我一边说一边在心里呸自己,漂亮女人可是上帝的杰作。而且我感受到旁边寇云传过来的寒意了,我很担心她伸手过来拧我一把,让整个气氛都破坏掉。幸好她还知道克制。我也得克制一下,扮神棍比较过瘾有点得意忘形了。
不过刚才这段话的效果很不错,我看见欧阳承的眼角都跳了起来,唔,再给他加一把火。
“这张牌是四。四对中国人来说,是个很不吉利的数字,代表着死亡。而且,这是张红桃,凝结在一起的红色,我已经看见了血。”
“你想到了谁?”我再次问他。
欧阳承的嘴唇颤抖了起来。
“一个女人。”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晚的杀人现场,脸色变得青白。
“一个叫黄芸的女人。”他说。
“我刚才说得对吗?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可以告诉我,这样在抽第二张牌的时候,我就可以说得更准确一些。”既然他开口了,就会很容易继续说下去,虽然我的理由狗屁不通,不过一个精神病人,应该不会计较这么多吧。
“黄芸死了,她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欧阳承低声碎碎念着,思维好像又陷入循环。
寇云终于忍不住,凑到我耳根说:“哥,好像你的戏法不太灵光耶。”
“安心做你的木头人。”我狠狠瞪了她一眼。
“黄芸最喜欢的人是谁?”我问道。
我已经做好了欧阳承充耳不闻的准备,没想到他一下子抬起头来,盯着我说:“当然是我。”
“一直是你吗?”我连忙问下去。
欧阳承的情绪又低落下去,他嘴唇蠕动着,这次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再抽一张牌吧。”我说。
牌上的人头戴高冠,身披鹤氅,神色淡定,是个做道士打扮的老者。
红桃九,于吉。
我心里暗叫一声庆幸,如果再摸出一张女将,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只是这于吉是个道士,救病治人,活人无数,要怎么扯到寇风身上去,还得脑袋赶紧转几转。
“你知道于吉吗?于吉是三国时期非常有名的一个道人……”我滔滔不绝讲着于吉的身世,其实这都是废话,我得给自己一点时间,想想关键的话该怎么说。
一路说到了《三国演义》里的桥段,这于吉给孙坚叫小兵一刀杀了,然后变作鬼把孙坚吓死。讲到这里,我心里一动,欧阳承抽到的这张牌,其实还真是非常的合适。
“你第二张抽到了于吉,这也是一张红桃,说明于吉所代表的事情,和你刚才抽到的貂蝉,是一脉相承的。”心里主意打定,我就进入了正题,能不能印证自己心中的猜想,就看接下来的这一番话了。
“在传说里,于吉是个有神通的人,就算他死后,都能化作鬼魂,向杀死他的人报复。这说明,他所代表的,是一个很诡异的人,或者一件很诡异的事。”
欧阳承的手指已经停止了颤动,而是相互纠缠,用力地绞在一起,像个麻花。
“所有关于于吉的记载,都和生死有关,他医好了许多人的病,这是生,他被杀,被杀后又杀人,这是死。所以他所代表的那个人,那件事,也纠缠着生死。”
“告诉我,你想到了谁?”我问。
欧阳承的脸色变了,不再像刚才的呆滞,而是愤怒、害怕、惶然结合在一起的复杂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