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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雨/痴雨(4)

时间:2022-09-05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曹文轩 点击:


  镇委会。

  县委书记感叹道:“这房子好气派哟。”

  有人走上来说:“过去是一个大地主的住宅。”

  又有人插*言道:“那人叫程瑶田。”

  “噢。”县委书记似乎听说过,点了点头,在邱子东的带领下走进了镇委会的会议室。

  朱荻洼跛着脚,殷勤地、动作十分麻利地在给客人们倒茶。

  杜元潮夹杂在人群里。知道他肯定也是油麻地的干部,便有人随便问他一些有关油麻地的情况。于是,这几个人便知道了杜元潮是个结巴。杜元潮走开之后,这几个人就说:“是个结巴。”于是,就有了一个关于“结巴”的话题。其中一位,讲了一个关于结巴的笑话,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正在喝茶的县委书记问:“你们笑什么?”

  有人说:“邓书记讲了一个笑话。”

  县委书记说:“什么笑话?说来我也听听。”

  那个邓书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杜元潮,说:“不讲了不讲了。”

  县委书记走了很长的路,累了,正想听一个笑话,说:“讲讲嘛!”

  底下的人也都说:“讲讲嘛!”

  邓书记不知道杜元潮就是油麻地镇的书记,以为他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干部,也就不避讳了:“说是有个结巴,说话结巴,但唱歌不结巴,溜得很。万一说不出话来了,就唱。一回,他在村前河边上玩耍,见刘家的孩子三毛掉进河里了,便立即跑向刘家,一头撞开刘家的门,见了三毛的父亲,掉头指着门外,说:你……你……你……三毛的父亲说,别着急,慢慢说。你……你……你家……家……三毛的父亲端来一碗水,说,别着急,你先喝碗水,慢慢地给我道来。结巴喝完了水,还是结巴,他便蹲在了门槛上。蹲了一会儿,他又突然站了起来。你……你……你家三……三毛……”邓书记夸张地模仿着那个结巴,眼珠儿爆了出来,脖子上的血管鼓胀得厉害,屋里除了他的声音,就再也没有一丝声响。“三毛的父亲问,我……我家三……三毛怎么啦?”众人还未听到结果,先就笑起来。“你……你……你家三……三毛……三毛的父亲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说,别说了,唱!那结巴听罢,也忽然地想起了什么,也眼睛一亮。然后,清了清喉咙就唱了起来。”邓书记在说这句话时,自己也清了清喉咙。接着邓书记用一种当地谁都会唱的小调唱起来,一边唱,一边还用巴掌打节拍。县委书记一边听,也一边用手敲着桌子。众人见了,或是用巴掌,或是用脚,或是拍打随手能碰到的东西,一时间,满屋子一片欢乐的节拍声。邓书记受了这节拍声的鼓励,声音越发抒情也越发嘹亮:“你家呀———,三毛呀———,掉呀掉到河里啦……”众人哗然。

  杜元潮在一旁面红耳赤。

  邱子东也禁不住笑了。

  邱子东是不应该笑的。

  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接下来,县委书记拍了拍邱子东的肩,对众人说:“下面,我们请油麻地的负责人向我们介绍油麻地的情况。”

  忙前忙后的朱荻洼听到了,觉得有点疑惑,便看了一眼杜元潮。那时,杜元潮正坐在角落上的一张矮凳上低头抽烟。

  邱子东一口气说了三十分钟,将油麻地里里外外地说了一个底朝天,其间没有打一个嗑巴,其口才令众人叹服。

  这年秋末的一天,杜元潮来到县城,找到了季国良。他对季国良说,他生病了,是重病,需要到苏州城去医治,提出病休半年。他说你放心,油麻地的工作是不会耽误的,有子东,子东能力比我强。他希望季国良一定得答应帮这个忙,样子很急切,好像真是得了重病。

  季国良想了想,说:“这好办。”

  杜元潮于一天早晨,人们还未起床时,离开了油麻地。

  杜元潮走后,邱子东更觉得自己像一把手了。

  男人春风得意时,就会想到女人;而一个男人越是春风得意,就越是从头到脚散发着让女人着迷的魅力。一度,邱子东几乎天天与小学校的女教师戴萍做#¥#爱。他有的是力气与激*情,而戴萍有的是欲望与活力。偌大一个油麻地,无一处不是他们做#¥#爱的好地方,他们喜欢在不同的地方做#¥#爱,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而换了一个地方,就会别有一番情调与味道。

  邱子东永远精力旺盛,像匹油光水滑的种马。他在那五只大喇叭中发出的声音,其喉咙仿佛因戴萍新鲜的唾液的浸润而更加的宏亮与富有感召力。他不停地往外跑,为油麻地弄来额外的化肥、资金与荣誉。他又不停地在田野上跑,一边熊那些队长与社员,又一边不停地与那些有姿色*的女人调情。在杜元潮离去的这段日子,油麻地的任何一项工作,都是出色*的、领先的。这一切,转而使他更加迷恋戴萍那柔软而又富有弹性*的身体。

  他一天比一天地清瘦,但一天比一天精神。他很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是在杜元潮厮守油麻地的日子里未曾有过的。

  在众多的做#¥#爱场所中,他与戴萍最喜欢选择的是油麻地小学的教室。

  天黑之后,邱子东就会敲响戴萍宿舍的后窗,戴萍就会出来,在约定的地方与他会合。

  然后,戴萍就领着他,用钥匙打开教室的门锁,水一般地闪进教室里。他将戴萍抱起来,放到一张课桌上。那小学生的课桌的不高不矮,仿佛是为他们的做#¥#爱特地定做的。巅峰处,邱子东总是说:“要是在白天就好了,白天可以让孩子们看见。我要他们看着,我是怎么样搞他们老师的!”戴萍就会企图拗起身来用手捂住他的嘴。他就越发猛烈地冲击她,本来就摇晃的课桌,咯吱咯吱地响。这响声既鼓舞着邱子东,也鼓舞着戴萍。她的脑袋在课桌上摇摆着,口中含糊不清地叫唤着。邱子东轻声追问着:“说,你说,要不要让很多孩子看见?说呀,说呀……”“要,要哩,要哩……”她将手一下放进嘴中死死咬住。

  一泄如注……

  邱子东走进夜风中,闻着油麻地空中的草木香气,心中只有一番惬意。

  这天,有消息说,杜元潮就要从苏州城回来了。

  天又下雨了,是一种当地人称为“骚雨”的雨。这雨下得并不猛烈,有点儿滑乎乎的,仿佛带着天空的某种成分。这种成分的效力是奇妙的,它使天地万物的欲望隆隆而生。湿漉漉的草丛中,狗在交尾,母狗神情痴迷到呆傻,公狗则是微闭着眼睛好像在思考重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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