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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下午和妈妈一起去外婆家。外婆又老了，依然爱笑，嗓音也很清亮，骂起外公来的气势一点儿也不逊色于妈妈骂我的气势。但不可否认，外婆又老了一些，比起上一次我去看望她。 小时候我是在外婆家长大的。印象最深刻的情景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阳光像鎏了金的水一样泻进这一方天地。外婆戴了眼镜，坐在阳台上缝补衣服，我坐在房间里面，苦恼地写作业。抬起头，就可以看见坐在阳光里的外婆。 这样相似的情景几乎充斥着我漫长的童年。而当童年结束，它也结束得猝不及防，再也不曾来过。 我曾经一度是憎恨外婆的。她永远不会停歇对你的教训、训斥、唠叨。好几次，我满眼泪水冲出门，只想着要回家。那时我父母在跑生意，很少见人影。碌碌人海之中，很快，外婆就追上来，拉住我的胳膊，从口袋里面掏出糖果。终于，父母稳定下来，我也被接回家中，也再没有一个人会在我伤心难过的时候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把糖果给我。 这几年，每一次去见外婆，她总是把我小时候的事情说给我们听。每每我听得难为情，她就笑，像是那种有些得逞却又很爱你的笑。一进门，看见我们来，就问：“晚上想吃什么菜？”不用我回答，她就走到冰箱前面，细数珍珠一般地说道：“腊肉，牛肉，土豆……”我喜欢吃的食物，她都记得。 她真的越来越瘦了。曾经她还总是喜欢跟妈妈、大姨、小姨、姐姐比体重，只要姐姐抱怨一句：“我又重了。”外婆决计就会像炸了毛的猫一样吼道：“有我重？！”现在，她是真的瘦了，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也显得空荡荡的，穿堂风而过，衣影摇摆，像一面旗帜。 她总是很抠门，明明她和外公一个月的退休金加起来足够让他们一个月去旅行好几趟，可是，她总是舍不得，可是只要我或者姐姐弟弟过去，她总是特别大方地拿出几张红票给我们。去年，考上大学，做了十二桌的升学宴，爸爸妈妈忙着招呼客人，我带着外公外婆坐到座位上，他们脸上一直在笑，外婆从提包里面拿出一个砖头厚的大红包，放到我手里面，笑眯眯的，什么话也不说。我捧着这个一只手还拿不起的大红包，心中百味杂陈。 她明明很抠门，什么都舍不得，可是对待我们，她却总是很大方。 她身体还算好，可也还是会有一些伤痛。每一次她住院，不要两天，她就吵着嚷着要回家。有一次姐姐的手腕上长了几颗红疹子，她几番嘱咐大姨说，一定要去医院看一看。明明只是几颗红疹子。 外婆真的老了。我们吃过晚饭，准备回家。她站在门口，望着我们下楼，说：“路上注意安全。”我抬起头看她，背着光，我看不清，只知道，她越来越瘦了。回首这些年，在目送与离开之间，她总是目送的那一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