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我们家群里相继发来几张“光荣之家”的照片,四哥还@大侄子:你家要挂两块牌子。因为,大哥除了他自己与他的三个弟弟(我的四个哥哥)都是曾经的老兵兄弟外,他的儿子也在他退伍二十几年后,亲自送入部队这个大熔炉的,所以,大哥应是“双牌”之家。 父亲六个儿子,三哥早已过继给我姑妈,家里的五个儿子有四个儿子都是父亲亲手送他们入伍的。这,成为父亲他长达二十余载的骄傲。 我才出生几个月,大哥就参军了,在我稚嫩童年的记忆里他是空白的,唯一给我印象的是早年在叔叔家镜框里有过一张大哥入伍前抱着我拍的照片,大哥的双手紧紧地搂着我,依稀感觉到他对我的不舍,这是我的第一张照片,可惜后来没有留下来,虽然已遗失,但紧贴着我的那份温暖依然热乎,紧搂的那股劲儿始终未松开,到现在我都还能感受得到那份温暖与亲情。懵懵懂懂间,父母亲也会跟我说起大哥,在什么地方打仗,所以,每次露天电影时,只要碰到有打仗的镜头,我就很紧张,竟会对着银幕大声喊“大哥大哥!”,说来也巧,每当我大叫一声“大哥”,里面的“大哥”也就立了下来,对我瞧了瞧,说几句我听不明白的话后,转身就冲走了,所以我坚信,那一定是我的大哥,此时,我会伤心地大哭一场:“干嘛不理我,干嘛走了呀!”,我发现,父母亲也会偷偷地陪着我抹眼泪,尽管他们都宽慰我说这不是大哥,我固执地以为那是他们骗我的,不然,为什么你们也哭呢? 父亲去部队探望大哥后不久,二哥也通过了体检。在我们家,老大不在家,自然,二哥就该“担力”,他与父亲一起,筹划建房,前后好几年,建好了房子,二哥对父亲说,房子建好了,我要去当兵。尽管家里急需帮手,父母亲却还是含着眼泪,将家中老二送上了部队,而此时,大哥还在援越部队,兄弟俩这一隔,竟然八年才相见。那时,作为军属很是荣光,大门口门楣上,敲锣打鼓地挂上“军属之家”的红匾,每逢过年,大队公社还会送来几斤猪肉(那时,猪肉可是稀罕物)慰问,父亲年年要抽空去开会,虽然耽误了他几天“营生”,但回家后,家里的墙壁上会多了“拥军优属先进个人”的奖状,那是他的荣耀。 二哥在部队后,我已背上书包了,每当父亲寄信时,我总会一笔一划地将几句话夹在信封里,就像瓦房上轻盈升起的袅袅炊烟,总是会将梦想歪歪斜斜地涂抹在蓝天。在我幼小的心田,理想悄悄地萌生,现在想想,那些虽都是恣意疯长的野草,却还是成就了幼年时一片一片的春天。有一次,看见班上同学有支钢笔(当时的奢侈品),我就在二哥的信里说过,想要支钢笔。正好,有战友探亲,二哥已来不及去买,当即将他自己插在口袋里心爱的钢笔捎给了我,后来,不知招来了多少小伙伴羡慕的眼光! 大哥退伍后不久,没有被生产队大队推荐上高中的四哥默默地在家里务农,面朝黄土背朝天,勤勤恳恳好几年。四哥还真是一把“作田”的好手,农活样样精通,他干一行精一行,现在,住在城里的他,不惜十几里地的路程,往郊区自得其乐地种菜,完全接过父亲衣钵得到真传的可能只有他了。四哥能顺利地去当兵,与二哥还关系着呢!那年他去体检,来地方上招兵的正好是哥哥的战友,他体检合格,二话没说的,政审就通过了,巧的是,又被二哥的老首长招在他的门下,几年之后,反击战迫在眉睫,已经请战的四哥最后没有被派往前线,而是被他的领导(也是二哥的老队长)留下并提干了。同一年,我高中毕业参加了高考,没能走上与哥哥们一样的从军之路。四哥去当兵时,记得大队办了好几天的伙食,我们全家被接去大饱了几天,特别是五哥,对于六零年代出生的人,吃饱是何等重要,或许,就在那时,五哥萌生了从军梦。 五哥去当兵,稍微有点晚,他的战友大多是我的同届同学。那一年,对越自卫反击战已告一段落,全国上下,民族情绪高涨,应征入伍的青年掀起一轮又一轮高潮,正是那个时候,沉寂了两年不再提当兵的五哥又热血沸腾了,坚持要入伍当兵,在四哥的支持下,父母拗不过他,最后,五哥也如愿地跨入了几个哥哥的行列。那天送兵的日子,天气还有些冷,在市区读书的我特地请假加入了欢送的队伍,在一列一列的队伍中寻找着哥哥的身影,一拨又一拨着装一模一样的队伍经过,哪里搜寻得到呢?最后我噙着失望的泪水挥别最后一支队伍,那真是“弟弟”找哥泪花流啊!后来听母亲说,四个儿子去当兵,只有老大和老五担心最多,哭得最久了。 正因为父亲四送儿子入伍,他成了全市拥军模范,以一票之差就要成为省里的模范。对于曾经躲过壮丁的父亲来说,为什么会送子参军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一直是个谜,父亲也从未解释过。正因为此,参加工作后的我曾经也在工作地报过名想参军,但被婉言拒绝,直到父亲走了,我都没有跟父亲提起过我也有过的从军梦。一门五子,四子当兵,而我,或许就是父亲唯一的缺憾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