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贵妃薨了,对某些人来说是坏事,对某些人来说,却是天大的好消息。
辛者库仓库内,袁春望一边给魏璎珞喂着药,一边说:“皇上命令严审,可匠人们一概咬死不知,万紫千红是为太后寿诞筹备,再加上慧贵妃薨了,两者皆见不得血腥,所以,最后只会不了了之,将他们放归民间,他们安全了……你也安全了。”
“慧贵妃居然死了?”魏璎珞没料到那飞扬跋扈的女人,竟因为一次受伤就去了,真是世事无常,她不由得皱起眉头,忧心忡忡道,“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袁春望一勺药堵住她的嘴:“有空担心别人,不如担心自己,安心养病吧!”
魏璎珞呛了一下,没好气道:“我死不了!”
“你当然死不了。”袁春望又是一勺子药,“我这个人最实际了,你吃的每一口粥,我都要回报,没报答完我之前,你可不能死!”
魏璎珞又好气又好笑:“如今你已升了管事,还需要我回报吗?”
袁春望冷笑一声,搅动着调羹:“辛者库大小管事八个,你以为我会止步于此吗?”
魏璎珞翻了个白眼:“哥,你可真是野心勃勃。”
袁春望:“那当然——你刚刚叫我什么?”
魏璎珞马上转移话题:“这是什么粥,泛着苦味儿!”
袁春望盯着她,固执地要一个答案:“你刚才叫我什么?”
他翻来覆去的问这个问题,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魏璎珞没法子,只得叹了口气道:“你冒着生命危险替我隐瞒,这一声哥哥,我叫得心甘情愿。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义妹,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袁春望眯起眼,啧啧两声:“人家义结金兰要拜天地,你就这么打发我?”
魏璎珞瞪他一眼:“拜天地的是夫妻,义结金兰那叫焚香叩拜!”
袁春望笑道:“总之得先换帖,要你的生辰八字,摆上天地牌位!”
魏璎珞:“我们都沦落到这个地步了,从简,从简。”
“简什么?”袁春望曲指在她眉心敲了一下,“我这一生就收一个妹妹,不能简了,待会儿你就写庚帖!”
魏璎珞捂着眉心:“哥,那不叫庚帖,那叫金兰贴!”
袁春望若无其事地一笑,不疾不徐又给她一塞一勺药:“我说庚帖就是庚帖,你吃完了就写!”
也不知他为何对这事这么上心,当天下午楞是找来笔墨纸砚,画押一样,逼着魏璎珞给他写了庚帖……不,金兰帖。魏璎珞没奈何地写了,写的时候,顺便问他皇后的近况,袁春望只说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皇后的身子到底是好了还是不好?夜里魏璎珞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一咬牙,披衣爬起,小心翼翼出了永巷,朝长春宫方向走去。
到底是长春宫里出来的人,对里头的一切都很熟。
譬如今夜负责守夜的人,是珍珠。
“你呀。”魏璎珞自她身旁经过,无奈叹了口气,“总是不到二更就睡着了!”
避过珍珠之后,魏璎珞来到寝宫外窗户旁,翻身一跃,人虽翻过了窗户,却难下来,一只脚在空中吊了半天,还是没踩着地。
直至一双有力的手从背后伸出,如同接住天上掉下的落花,稳稳的握住她的腰,将她从空中接到地上。
魏璎珞惊讶回头:“……啊,少爷。”
傅恒的笑容在月下熠熠生辉:“你曾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来看望旧主子是不忘本,完全可以堂堂正正从门走进来,为什么要爬窗这么鬼祟!”
魏璎珞犹豫不决:“我……”
一根温暖的手指贴在她的唇上,傅恒极善解人意地说:“好了,不管怎样,既然已经被我抓住,就不要再鬼鬼祟祟了,光明正大来吧!”
魏璎珞有些赌气的别过脸去:“我不来了。”
她实在不想再跟对方扯上关系,于是转身就走,刚刚爬上窗户,却又被他抱了回来,不由得又羞又怒,咬牙道:“富察傅恒,你到底要干什么!”
傅恒忽然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以后逢明玉值守的日子,子时寝殿内无人,你可以来看望皇后。”
魏璎珞愣住。
傅恒:“记住,只有子时,好了,你爬出去吧!”
魏璎珞气结,猴儿似的爬上窗,却又后悔了,转头道:“哼,我好不容易来看望娘娘,总要看一眼才走啊!”
一只手伸在她身后,似乎早已料定她会这么说,早已料定她会回头。
魏璎珞迟疑地望着那只手。
“还要我等多久呢?”傅恒温柔道,“你不愿意去面圣,我不逼你,你愿意留在辛者库,我等你,等你能抛开恩怨,放下包袱,不管多久,哪怕用这一生,我也会等到底。”
他若不说这话,魏璎珞说不准还会握住他的手,如今听了他这番告白,魏璎珞顿觉浑身发热,视线里那只手更是滚烫滚烫,只看着就让她脸上发烧,若是握住了,岂不是要将她浑身点燃。
“……说,说什么呢,我走了。”她不自然的别过脸去,慌慌张张地翻窗逃走。
傅恒望着她的背影,摇头失笑。
珠帘晃动,明玉从帘子后走出来:“富察侍卫……”
傅恒回过身:“明玉姑娘,多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