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静寂的夜里,我又在想您——我的父亲。 已不记得是在我几岁,那天应该是个星期日,因为您不在家,下乡去给人家修石磨了。如果是工作日,您在单位上班,就不会那么晚回家。那天我发烧了,满脸通红,躺在床上说着胡话。妈妈应该是加班或者开会去了,忙得无暇顾及我。您回家已经很晚了,见我情况不对,扔下修磨的工具,抱上我就往医院跑。 想那年,我高中毕业后,刚过了十六岁就吵着要去农村插队,您和母亲劝我在家待一年,可我却一千个不愿意。没办法,您和母亲只好答应了。 一九七六年三月的一天,我们全县上山下乡的知青先在县体育场开欢送会,会后分区出发去插队的地方(那个年代叫生产队)。我被分到离家较近的石梯公社下设的一个生产队。您去送我,怕我年龄小受人欺负,您谦卑地忙着给村里的人递烟唠家常,说着恭维的话,一心只求着人家能够照顾您姑娘!当时的我还不领情,只催着您快走,怕人家笑我没长大。 就这样,我们住进了农民家里,正式开始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 在这广阔天地里,我学会了种小麦、点包谷、除草、薅秧……最怕的是薅秧,因为水田里有蚂蝗。有时薅完两垄秧,上到田埂上,就见自己的小腿在往外流血,那是蚂蝗吸饱了血,自行脱落了;有时则会看到蚂蝗还没尽兴,还紧紧地附着在腿上,贪婪地吮吸着你殷红的鲜血。此时的我们会不知所措,惊恐地在田埂上跳着双脚、舞动着双手大声尖叫。 一起干活的农民朋友就会喊着“快拍,使劲拍!不能揪,越揪越往里钻。”即使是在时隔三十多年后的今天,我一想起这场景,还是心有余悸,谈蚂蝗色变。最苦的则是给玉米除第二遍草。此时已到夏季,玉米垄里湿热难耐,玉米都已长得有半人高。除草时,那带着锋利锯齿的玉米叶片,拉得人脸上、胳膊上全是血道道,被汗水一浸,那个痛真是钻心…… 而您,我的父亲,总会抽星期日休息的时候到队上来看我。送点疏菜,带包小点心,或是您亲手做的一面焦脆,一面松软的锅贴……一见到您,所有的苦痛都消散了。 爸爸,在天国的您一向可好?女儿想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