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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初启，一路颠簸的疲倦和晕车的难受，回家后便消减了大半。家，真是一个有魔力的地方，而我也一直相信魔力的来源就是妈妈和你。 下午，你正在做事情，突然一拍脑门，说："哎，电池放哪儿了?"确实，家里很忙，你作为父亲责任也重，时而忘记东西也正常。"唉!人老了是不行阿!"，我一下子僵住了，你的语气似乎带着自嘲，伤感。我看不见你的表情，因为，我不敢抬头看。我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老了""不行"这些字眼就像一阵风钻进我的耳朵，在脑袋里轰鸣，从心脏狠狠刮过。这是你第一次说，老了。 小时候最不喜欢和你分享食物，因为你总和我抢零食吃，似乎家里妈妈是妈妈，你和我都是小孩子。当你们让我给你们吃东西时，妈妈只吃一点，你一张嘴，一大半都没了，有时你还追着我要吃的，"幺儿，给我吃点，给我吃点"，看着手里剩下的一小半蛋糕和你的一脸吃到美食的满足，瞪着眼，撇着嘴，红着脸，压着火，只能干着急，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给你吃了。但其实，零食本来也都是你买的，如果吃完了你也会再去买给我。"走，幺儿，带你去超市""看看我娃娃还有啥子没吃过的，买给你吃""哎，这个好吃，我们买一个吧"这都是你经常说的话，即使我现在已经20岁了。 对阿，我20了，你47了。由于身体的原因不能吃糖，你已经很久没有和我抢东西吃了。一根香蕉只能吃一小口，剩下的都给我。一个橘子剥好后想分一半给你，你说："哎哎哎，不行，不能吃太多，只吃一片。"一般小孩喜欢吃零食，你现在是因为不吃零食了，所以才老了吗?可是妈妈说，你还是喜欢吃，只是有病了，才不敢吃的。 除了吃，你还有一个旅游梦呢吧。以前家里还好过，每年你都会带我和妈妈去旅游。爬长城，游西湖，逛植物园，上黄山…那年因为我和妈妈都不想出去，所以你一个人骑摩托车去了西安和内蒙古，那时候你已经得了不能吃糖的病了。还不小心出了车祸，幸好不是特别严重，但在我和妈妈去西安接你的路上，心一直揪着。那以后，我们家再也没有出过省，但看得出来你还是想旅游的。 "吾将上下而求索"，这是你在一张你青年时候的照片后面写的话，那时的你穿着西瓜红背心和蓝色牛仔短裤，一双拖鞋，站着田埂上，遥望着远方，一副稚嫩而期待的模样。后来我们家里发生了许多事情，生活不好过了，但你也一直在想办法让家里渡过难关。开学前，一笔生意，基本上本钱都是借的，风险有点大。家里人都不同意，说你幼稚，一根筋，冲动。你说生意都是有风险的，这个生意想了好多年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后来，钱投了，但生意没做成。第二天你老早就醒了，和我说："幺儿，我昨天一晚上都没睡，从来没有搞过这样的事儿，我一直都在，为什么这几年家里都没有顺利过，是自己哪里有问题了吗?"你又躺下，躺在我这一头，安静了一会儿说："幺儿，我感觉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候，就是你刚出生的那一段时间。""噢。"我莫名鼻子一酸。你再也没说话了，只听到你轻轻重重的呼吸，偶尔还有吸鼻子的声音。不知道你是着凉了还是哭了。我想起自己在学业压力大的时候，也曾常常想起自己最幸福的时刻，并希望时光可以倒回。 以前我一直觉得生老病死是自然而然的时候，人从出生开始，就在走向死亡，没在必要在意，只要保持内心的年轻就够了。可是当我真的听到你说老了的时候，突然发现你的面容有了皱纹，头发白了好多，老似乎成了一瞬间的事。感觉时光过的太快，快到让我害怕和心酸。 寒假里，妈妈总说我像小孩子没长大，还天天要一起睡，相互亲吻，拥抱，一起大笑停不下来，走路都还要蹦蹦跳跳的。其实我是故意的，觉得这样你和妈妈都会开心，但也不算是故意，因为这也是我最快乐的时候。但我知道，时间是不会因为我变得幼稚而停止流逝的。我总要长大，你总会老去。 也许我不会像亲吻妈妈，拥抱妈妈那样对待你。但希望我们能一直开无厘头玩笑，记得以前因为一个笑梗，我们笑了一整天，妈妈因为听不懂，说我们神经病。我觉得那是你和我之间最有默契的方式。但我害怕你有一天会笑不动了，会连走出家门都费劲，一根香蕉吃的更少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也许是作为女儿，第一次发觉你对我爱的深沉，我在你心里的位置，和你对岁月的妥协，当然还有自己的私心。 愿自己努力的速度可以赶上你和妈妈变老的速度。岁月无常，你要珍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