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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

时间:2022-10-12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fancao 点击:

  一 年味儿

  记忆中,小时候在陕南秦巴山区的乡下过年,每逢三十晚上半夜时分,都会被“咚、咚,啪、咚、啪……”有节奏的鞭炮声震醒,我揉着惺忪的睡眼,摸索着在油灯下,穿上母亲放在我枕头边上的新衣新裤,蹬上还不合脚的新布鞋,跑到火炉旁与大人们一起守年夜。

过年

  木炭火冒着火星,发着红红、旺旺的火光,这将预示着来年日子会红红火火!吊罐中炖的猪腿肉呼呼作响,大花狗躺在火炉边伸着长长的懒腰,土坯墙上新帖的“八仙过海”年画上大神们满脸红光……

  父亲正在将五颜六色的“二雷子”鞭炮展开,然后再缠在一只长长的木棍上伸出大门外,一会儿准备与邻居们较量炮声的音响,以比试来年的运势!

  母亲在厨房里煤油灯下“叮叮梆梆”的剁着肉馅儿,土灶里柴火的光亮映衬出她幸福的笑脸,断断续续的哼着童谣:新年到,新年到,姑娘要花,小子要炮……

  我和哥哥将折叠的“孙悟空”灯笼挂在门栓上,小心翼翼地将蜡烛点燃放进灯座里,准备一会儿和小伙伴儿出去展示新年盛装,同时抢着捡拾每家未燃放的炮仗……

  当山村里的公鸡第三次打鸣、东方有一抹光亮时,鞭炮声便由远而近、不约而同的响起,一时间山村里炮声回荡、鸡鸣犬吠、人声鼎沸……天慢慢亮起来了,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的芳香,新年已经来临了!

  晨曦中,家家户户庭院整洁,大人、小孩纷纷走出家门,穿新挂彩,踩着厚厚的炮皮,端着大大的洋瓷碗,吃着饺子,互相说着拜年话,欢声笑语回荡在房前屋后、田间地头……这就是,我幼时故乡的年味依然深深的印在脑海中,越久越清晰,永远挥之不去!

  二 农村过年

  随着年龄的长大,时代的变迁,过年的方式也随着人们生活习惯在慢慢改变,我们70、80年代的人初中毕业后的,命运选择大概有三种:参军上学,南方打工,本地务农。

  我对过年有一种特别的感觉,那是因为在外读书、工作和父母、亲人聚少离多,过年就意味着能给自己放个长假,安静的与家人团聚,享受漫时光。

  随着过年方式的不断改变,我们对过年的感觉也在潜移默化的变化着,漂泊在外的每个人,每逢过年都会为一张回家的车票而纠结半个多月,会为回家带点什么礼物而煞费脑筋,会为过年会见亲友而激动不已……

  鞍马劳顿,疲劳奔波数十个小时,终于回到阔别已久的家里,父母已经将年货置办齐整,腊月二十三杀的那头大肥猪红白相间的腊肉整齐挂在墙上,宰杀干净的鸡鱼挂在厨房的门后,从集市上买回的蔬菜及水果放在侧房的柜子上……万事俱备,只等过年!

  吃顿妈妈手擀的酸菜面后,便蒙头呼呼大睡,睡醒后再走出家门寻找儿时的伙伴,久别重逢,互相一阵拉拉扯扯,推推搡搡后就围坐在火炉边讨论着各自大江南北的奇闻轶事,各自的发展与理想,一个个嫣然成功人士,荣归故里的模样。

  陕南乡下的饭局,客厅当中放一张正方形的八仙桌,主位两张太师椅,其他三张长板凳不防其他三边,桌下面是红红的炭火,桌上是荤素、清白八个拼盘,一壶滚烫的自酿柿子酒冒着白气,满屋芳香,按照长幼、宾主身份的不同,参差有序的排座入席。

  酒场规矩,由主坐开始打通关,逢人三杯酒,猜拳行令,三拳两胜,以此类推,用餐时间是由女主人先后顺序出来的八个热菜所控制,这就是秦巴山区特有的“八大件”酒席,一道酸辣肚丝,二道炖肘子,三道青椒炒肉,四道粉蒸肉,五道清蒸鲫鱼,六道蒸酒米饭,七道板栗焖鸡,八道猪腿炖萝卜……

  通关过后,大家开始自由组合,往往感情深的,曾经酒场结怨的,主人热情过度的,都会让几个人趴在桌上睡觉,然后其他人才步履蹒跚、语无伦次的离席退场,又大呼小叫的约下一次牌局和酒场,年就是在这样吃着“磨盘席”(轮流请客)在悄悄的溜走,看着伙伴们逐日的纷纷返程离开,年也就在正月十五那晚画上一个句号,然后大家又各奔东西。

  三 进城过年

  交通、信息与贫困制约着秦巴山区农村经济的发展,而走出去的农村人却对过年消费观念在与城市慢慢接轨,但是皮鞋与毛料衣服已经无法与烟熏火燎、尘土飞扬的老屋相匹配,同时外出稍有成就的儿女就会因工作忙和带小孩等理由让老人进城一起过年,这也将成为农村人生活改变和家族发展的一个新标志。

  随着我毕业后,在城里工作、买房、结婚后,父母也高兴的收拾大包小包随我进城,一把将军锁把生活了数代人的老屋关闭,怀着对城市生活的美好向往进城了。

  父母虽然六十多岁,但是也能够洗衣、做饭、买菜而生活自理,感觉住进城市后较好的医疗条件和生活便利会让我省心不少,原来每逢他们头疼脑热,我都会心惊胆跳,想到一旦突发状况无法及时救治,后果不堪设想,现在我可以高枕无忧,于是我就安心的在外忙于自己的工作,过着自己的生活,一个电话就能慰籍自己的不安的心。

  每逢过年,父母还是乐此不疲的准备着年货,虽然超市方便,但他们还是会提前买回各种肉食、糖果花生、春联年画……看着他们做的一切,我不以为然的说:现在城里生活就像天天过年啊!没必要那么麻烦,老人置之不理,默默继续重复着他们自己的安排。

  大年三十那天中午,父亲都会分别打电话让哥嫂,要求带上大孙子,让我和媳妇带着女儿回去一起吃饭,感觉那不是商量而是命令,也曾让我们心里有过丝毫的不悦,但是团年饭我们是雷打不动的春节重要活动。

  饭桌上,父亲郑重地端着酒杯说:“过年了,你们又长了一岁,要有更大的进步,我们老了一岁,过年的机会就越来越少!……”话听起来有些感伤,我为岔开话题,就让小孩向老人索要红包,孙子们接过红包后立即打开,崭新的十张“二十元”新币,侧眼从媳妇微妙的眼神中看出“抠门儿”的意思,妈妈悄悄告诉我,父亲是一早排队去银行专门兑换的新币,压岁钱就是图个吉利,他节约一辈子了,这在老家过年算“大红包”了。

  我们匆匆的吃完团年饭,又挑剔的谈着鸡肉火候欠佳,鱼肉味道不鲜,家里卫生未做干净……爸爸抽烟无语,妈妈默默的收拾着碗筷,我们兄弟、妯娌之间谈论着工作及生活的零星琐事,父母就像听众静静听着,很少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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