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想着想着不觉流下了泪,人老了,无用了,但也希望家庭和睦,安安心心地走完剩下的路,可现在让他怎么省心。他推开东屋的门,此时午后的阳光正斜进院子里,也打在了对面的那堵墙上。 李全看着那堵墙,越看越专注,他似乎能看穿,将对面院落里的三口之家看得清清楚楚,厨房里做饭的女人,正在修砌猪圈的男人和趴在小板凳上认真做功课的小姑娘。阳光在树叶的晃动着也晃动着,让沉迷在幻景中的李全醒了过来,重新回到了那堵厚实的墙上,而正是这堵墙,将大儿子家和二儿子家完全地隔开了,也隔开了他们之间的亲情。 在老大家的李全,并没有多么高的待遇,他一度觉得尴尬,做什么都好像碍手碍脚;也曾一度想回到他的老屋,纵使老屋已经不能遮风挡雨,他仍希望回去。现在的他,厌烦起邻里之间的议论,正是那些议论让他们之间的矛盾更加尖锐,也让他离开了生活了半辈子的老屋。之前,老大老二已经商量好要将老屋收拾一番,可街头巷尾的议论改变了他们的想法,也带来了许许多多的矛盾。李全曾劝说两个儿子将老屋修整一下,自己身体还可以,不用麻烦他们照顾。可两家矛盾深了,谁都不愿意出钱,虽说老二家很富裕,但既不愿出钱也不愿赡养,事情也就搁置下来,李全无奈之下只能暂住在大儿子家。 三 大儿子两口不在家的时候,李全常常借助竹梯看一看墙那边儿,有次他看到了小孙女。 “文文,文文,是我啊,我是你爷爷。” 二儿子李景利的女儿文文抬头看了看墙那侧露出半个身子的爷爷,二话不说搬起板凳就往堂屋走。孙女的这一举动深深地刺伤了已经72岁的李全,他感到腿直打哆嗦,差点摔下竹梯。 晚上,文文将下午的情景源源本本地告诉了李景利和她的母亲程玲。李景利听后并没有说什么,倒是程玲顿时火冒三丈,起身来到了院里。 “墙那边儿的,你给我听着,少爬墙头往这看,要是这么关心的话早干什么去了,现在爬墙头充个大尾巴狼啊,告诉你,少打我们注意。”程玲的嗓门着实大,估计能传个两三条街巷。 妻子的这一吼让李景利头上冒出了冷汗,虽说与大哥家的关系不怎么样,但好长时间了也没有打闹,她这么一吼着实让他心里犯了难,便快步冲了出来拉着程玲回了屋。被拖拽的程玲更加气愤。 “李景利,你有本事跟墙那边儿的说去,拖我干什么?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一怂蛋,没看他们怎么欺负咱们吗?” 已经晚上九点半的夜被程玲生硬地划开了,邻居家的狗拼命地叫着,已经脱衣上床的王秀不甘示弱,穿上衣服爬将起来。 “墙那边的,你吼什么吼,属狗的不是?老头子爬墙头是爬你家的墙头了啊,你叫唤什么,他爱看哪看哪,有本事你过来把他眼挖去啊。老人都不赡养,你在这瞎叫唤什么。”王秀的声音明显弱了些,但也鼓足了气大声喊着。 声音穿透了厚实的墙壁,击穿了空气传入了程玲的耳朵,她挣脱了李景利的手,捡起地上的空酒瓶就扔过了墙,酒瓶不偏不倚正中王秀的额头。王秀“啊”的一声,鲜血就流了下来。 “李景胜,你快出来。”此时的王秀,声嘶力竭。 王秀穿上衣服出来对骂的时候,李景胜还没从前几天掌掴王秀的愧疚中走出来,心想骂就骂去吧,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可听到这一声惨叫,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穿了内裤跑了出来。看到满脸是血的王秀,既惊又心疼。 李全对两个儿媳妇的争吵本也见怪不怪,他也不便出来说什么,但是王秀的惨叫让他着实惊讶了。 墙西侧的程玲本想扔个酒瓶吓唬吓唬王秀,让她闭上嘴,可不曾想到自己扔得那么准,闯了祸的她心里早就虚了下来,但是扔装作坚强。 “叫什么叫,又没死人。” 李景利心知事情不好,连忙拽着程玲回了屋,两个人能关上门,相视无言,静听墙那边儿的动静。 墙这侧可忙坏了李景胜和李全,两个人分别穿了衣服之后就由李景胜背着王秀到了村卫生室,敲开门包扎完毕后回了家。 被酒瓶砸懵了的王秀,直到包扎完毕回了家才开口说了话:“我要报警。” 李全和李景胜一听便极力地阻止,毕竟是自己家的事情,没必要报警,可此时的王秀哪里听得进去,摸起电话就报了警。 两名派出所的民警没几分钟便到了,详细了解情况作了出警记录之后,对于这自家人的事,他们给出的建议就是调解,至于如何调解、调解到什么情况,两位困意十足的民警显得不耐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