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彩霞满天。跨上我的“雅马哈”沿着乌黑的柏油马路,飘到娘家,不过二十多分钟的路程。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母亲在咳嗽,那声音极度压抑急促,气喘低沉,仿佛一股邪恶之气,在身体内横冲直撞掏心剜肺,感觉就要闭过气去了。 我连忙推开门,看到母亲正佝偻着原本就瘦弱的身子,低着头,弯着腰,随着一声紧追一声的咳嗽,身体跟着踉跄,抖动,心肺几乎都要被咳出来!我连忙拍拍她的背心。生怕她背过气去了。她惊觉到我的轻抚,抬起头来,啊,眼睛里满是泪水!“你,回了?咳咳,咳……”声音沙哑哽咽。她连忙用手擦着眼睛,鼻涕,另一只手紧紧地按着**,感觉那胸腔快没气了。我的心立刻锥心般的疼痛:怎么又咳嗽?是感冒了吗? 母亲的咳嗽是生我时,坐月子里没有禁水而落下得病根。我的奶奶是后妈,对不是亲儿媳的母亲很是苛刻恶毒。那年腊月母亲生下我后,也许是因为生下的是女儿,这让原本没有地位的母亲,处境更加尴尬。看着堆积如山的尿片,虽是寒冬腊月,母亲只得敲碎冰窟窿,清洗洗衣物尿片,冻得双手发青,嘴唇哆嗦不止,风寒入骨。 所以,后来,一阵小小的凉风,就会让我可怜的母亲咳嗽不止。也正因为如此,我那曾经貌美如花的母亲才一年四季总是戴着帽子,因为她的额头是见不得一点点的风寒的。就是在炎炎夏日,她也不能对着电风扇酣畅淋漓的吹吹风!否则,就会像今天这样,让她的身体天翻地覆地动山摇,而且要持续好多天。 我也曾想送母亲到医院好好治疗,想依仗当今这高超的医疗技术剔除那些毒害她的病痛,哪怕能减轻一点,降低一些病根给她带来的伤害,但,我倔强的母亲,她总是不能让我如愿——她生病是从不吃药打针的。有一次,她的胃痛得吐水流涎,极度不堪,我们姊妹俩好说歹说终于把她送进了医院。 谁知在医生询问病情的时候,她不仅轻描淡写,甚至避重就轻地反映病情,还说知道用什么药就能治疗,仿佛比医生还能妙手回春。当一听医生建议做个胃镜钡餐什么的,就一口拒绝,指责医生只想开贵药,赚钱,差点和医生争执起来,弄得我们连忙赔礼道歉,无地自容。 所以,看她这样难受,我一时真不知道怎么办。 最让母亲信服的是些单方土法。她总是对那些单方土法奉若神明,顶礼膜拜。我们小的时候,碰上头痛脑热的,她也会用一些单方土法辅助治疗。而她自己生病的时候,总是以单方土法作为主要治疗模式,而且不论你怎么劝说,她都有理有据地辩驳,乡邻中谁用什么单方土法治好了什么病,她都了如指掌。 这时她能把自己当成小白鼠,试遍所有的单方土法。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反正那些小病也都这样好了,到目前为止,母亲还没有住过医院。六十多岁的人了,就像机器,在岁月的打磨侵蚀中,母亲的身体毕竟不像以前那样健壮。我担心,那些单方土法是否还依然有效?! 在她的脑海里,有很多的单方土法,想必当初这些单方土法是为我们姊妹俩积攒的。我问:“有什么单方可以治疗咳嗽?” “听说把甘蔗烧热,趁热吃;……把桔子烧热也行……棉油炒饭……还有红糖炒枇杷叶……”好像是有这么一单方,摘些新鲜的枇杷叶,洗净,用刷子洗去毛,切细,用红糖炒,加水煮,服下也可…,这些都是什么单方哟!枇杷树我家门前就有一大棵,想必这单方土法已经试过,看来效果不佳。那么就依她试试另外的单方吧。 夕阳已下,天边的彩霞也暗淡了些,时间尚早。我也顾不上细想,立马跨上我的摩托,飞驰了出去。尽管父母在后面呼喊阻拦——这一刻,我不能让我的母亲继续这样难受,我必须风雨无阻,何况在这样美丽的夕阳中。 街上的行人多,一路上的都是匆匆回家的车,摩托。而此刻我心中只有那瘦长的甘蔗。大别山商贸广场,是我的首选。在我的记忆中,卖甘蔗的人总是喜欢在大型的广场边摆摊设点,也许是广场的人多,尤其是孩子多。毕竟甘蔗这东西是大多数孩子们喜欢的。在广场上,我一边放慢行车速度,一边四下里梭巡,没有!不会吧,我停下车,环视,再环视,没有,真的没有。 没关系,换地儿找。哦!前几天我还在商场门口看到有人卖。对,就去商场门口。等我风驰电掣地赶到商场门口时,商场已经关门了。那个卖甘蔗的也早已无影无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