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的最后一天,一众亲人在悲痛中送了外婆最后一程,回到老屋,望着堂屋桌上外婆的遗像,我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是的,不管我愿不愿意接受,那个从小到大把我捧在手心里的老人,真的离开了。 说起来,外婆算是高寿,在她93岁这一年走完了她的一生!遗憾的是在她人生最后的日子里,因为母亲的病我却一直没有机会好好陪她。每每午夜梦回,脑海里都是小时候关于外婆的那些记忆,像电影一般不断在眼前重现。 小时候父母忙于生计,总是将我寄养在金溪学校的外婆家里。记忆里我的新衣服新鞋子大多是外婆买的,上了小学后,每个周末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看到外婆,一到周六我就搬张小板凳,坐在院坝里,不时的张望着远方的小路。当外婆的身影出现在小路尽头的时候,我和妹妹总是飞快的跑过去。无视外婆迎接我们的怀抱,而是接下她手里的背篼。因为我们知道背篼里放着许多我们爱吃的零食,饼干、方便面、辣条等应有尽有。无数个周末,因为有了外婆的到来,我和妹妹的小嘴几乎都没停过。夏季的夜里格外难熬,我喜欢枕着外婆的膝盖打瞌睡,外婆就一边摇着她的蒲扇给我扇凉,一边驱赶着可恶的蚊虫。偶尔讲两个乡村诡事,听得我直起鸡皮疙瘩,却仍然坚持要听…… 小学毕业那一年,因为家里各种事情,最终我与黔中以两分之差擦肩而过。去哪里读初中一直是父母的心病。当地的初中当时名声很差,去外婆家读初中似乎也不太现实,毕竟外婆还要照顾年幼的表妹。我就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整个暑假,临近开学的前一天,外婆出现在了家门口,第一句话就是,丹丹,我来接你去金溪读初中。那一刻我哭得稀里哗啦的,我说我还以为我只能去老家的中学了。 外婆是个勤快的老人,外公去世早,她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把四个子女拉扯大。“你外婆可厉害了,大集体的时候,别的女人都是按半劳力算工分,她不仅能拿一个人的工分。还会在休息的时候给我们纳鞋底,或者绣枕套。”母亲经常给我提起外婆年轻时候的事,说她去山的那一边打柴,走几个小时山路背回来的柴,要比其他人多一小半。说她绣的花可漂亮了,许多人上门求教。 事实上,在我的心里外婆的勤劳也是无人能及的。读初中那会儿我和表妹都和外婆一起住。每天她凌晨5点多就起床了,出门去捡饮料瓶卖。回家后还要把我们的早饭煮在锅里,才把小吃摊摆到校门口去。课间休息的时候我会去帮忙给她看摊子,一边偷吃着锅里的炸土豆,一边悄悄往口袋里揣零食。外婆其实心里很清楚,但她从不曾责备我一句。 那时候我是个小说迷,一周10块钱的生活费,我要拿5块钱来买武侠小说,外婆不识字,但只要是我在看书,她从不曾让我做过一点家务,还总是拿钱给我买书看。说是女孩子要多读点书,以后才不会受人欺负。如果她知道那些年我把她给我的大把的零花钱,都拿来买了小说,会作何感想?大抵会恨铁不成钢地说一句“这女娃子,怎么得了哦?” 知道我爱吃苦瓜,外婆便在屋旁边开出了花坛一样大小的土地,种了两蔸苦瓜和十几棵玉米,每到夏季,鲜嫩的苦瓜挂满了瓜藤。拿来炒鸡蛋或者凉拌味道都是极好的。等到玉米长好后,外婆就把它磨成玉米浆,给我们做包谷汤圆吃。我和表妹总是守在灶台旁边,一边帮着添柴火,一边焦急的等待着锅里正煮着的包谷汤圆。那些年酸菜饭、洋芋饭、芋头饭充满了我们的日常生活,直到多年以后,在我心里,再也没有比外婆做的洋芋饭更好的味道了。 长大以后我才发现,我的童年里,关于外婆的记忆是最多的。直到她去世,那些记忆就像突然被人挖出来了一样,在脑海里怎么也挥不去。记忆中每年深秋,一到周末,外婆就找来几个麻布口袋,带着我去几公里以外的山林里捡松球!有时候我们对着松树一阵狂踢,有时候拿着长竿子到处攀打。往往一个上午就能把口袋全部装满。饿了的时候,外婆会从口袋里掏出带的粑粑让我吃,自己则饿着肚子,忙着捡柴火,还总说她不饿。 初中毕业后,我进城读高中,与外婆见面的时候减少了很多。但每个假期我都会去看外婆,那时候的她已经80多岁了,仍然还摆着小吃摊,走起路来健步如飞,甚至是挑粪水淋菜。我大抵是属于那种心不灵手不巧的女孩子,每年的端午节外婆都会来我家给我们包粽子,几个妹妹都学会了,只有我怎么也学不会,只好在旁边帮忙递粽子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