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阿狗趁陈五爷已经睡去,偷偷地爬起来,在灶屋里练起了刀。 阿狗找来竹子,在烛火的照耀下,照着毛竹就劈了下去。可是他的刀失去了准头,竹子不但没断,还掉落在地,撞翻了灶屋里的锅碗,在深夜里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响声。阿狗忙不迭地扶起竹子,却发现陈五爷的身影立在了灶屋前。 陈五爷冷冷地看着阿狗,问:“你偷学多久了?”阿狗低着头没有说话,他在心里嘀咕:你不教我,我偷偷地学难道也不让吗? 陈五爷喝了一声:“跪下!” 阿狗没动,只是犟着脖子看着陈五爷。陈五爷低声喝道:“我让你跪下,你没有听见?” 阿狗嘟囔道:“我没犯错,我不跪!” 陈五爷火了:“你不遵师命,就是最大的错。” 阿狗再也忍不住了,说:“师父,你口口声声收我为徒,却什么都不教给我,是不是因为我没交银子给你?” 陈五爷没想到阿狗敢顶撞他,大怒道:“你竟然敢这样和师父说话!你给我滚!” 阿狗的牛脾气也上来了,再不顾忌:“滚就滚!这几年,你是给了我一口饱饭吃,但我也给你当了几年长工,我不欠你什么。”说罢,一头冲出了灶屋,就要打开院门。 这时,阿狗身后响起了婉儿的叫声:“阿狗哥,不要走!” 阿狗听见婉儿的声音,眼眶一酸,这么多年来,婉儿待他如哥哥一般。如今两人都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心里都有了一丝朦朦胧胧的情愫,如果今天走出这个院门,不知以后还会不会再有相见之日。 阿狗僵立在院门前。婉儿见他站住了,便转身向陈五爷嗔怪地叫道:“爹……” 陈五爷又何尝不知道婉儿的心意,只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进了里屋,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阿狗最终还是留下了,只不过从此之后,他和陈五爷之间变得更加沉默。两个人就像两头牛,在背对背地拉着一根看不见的绳索。 倒是婉儿想得周到,她偷偷地在粗大的木柴上描好墨线,然后让阿狗劈柴的时候照着墨线劈。这些事,陈五爷知不知道?当然会知道一点,但自从那次争吵以后,对于这样的情形,他只有装聋作哑,并像石头一样沉默。 4. 孤儿身世 转眼几年过去了,陈五爷老了,连身子都有些佝偻了。 这年的中秋节,陈五爷坐在院里,看着空中一轮皓月,不禁一声长叹。一旁的婉儿问道:“爹,为什么要叹气?”陈五爷看了看心爱的女儿,说:“爹老了,最近又开始犯头疼病了。” 婉儿赶忙说道:“爹,记得那年你去了一趟邱庄,回来后病就好了,要不要再去一趟?” 陈五爷瞥了一眼坐在一边不吭声的阿狗,说:“去一趟也好。” 阿狗仍然坐着,但身子不知为什么无缘无故地抖动了一下。 正在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婉儿打开门,是叶孤水。叶孤水手里提着一大堆礼品,冲陈五爷喊道:“师父,我给您送节礼来了。” 陈五爷的脸上这才堆满了笑容,招手将叶孤水叫到身边,说道:“孤水,你来得正好,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叶孤水连忙凑到陈五爷的身边。陈五爷沉吟着说道:“前几天我和刑部的差官说过了,秋后应该增加几个新手开刀了,你终于有机会大展身手了。” 叶孤水惊喜地叫道:“师父,这是真的吗?”要知道,这就等于刑部差官认可了他的刽子手身份,从此以后,他就可以拿俸禄,不用再依靠他的大哥过活了。 陈五爷不动声色道:“你回去和你大哥说,开刀之前,家里至少要准备二十两银子,孝敬差官。我这几天有点事,离开一下,你把银子准备好,事也就成了。” 叶孤水有些为难,但陈五爷却懒洋洋地起身,拎着叶孤水的礼品进了屋。阿狗将一切看在眼里,冷哼了一声,也转身进了屋。 第二天,陈五爷带着阿狗去了邱庄,留下婉儿看家。陈五爷再次来到了周烈坟前,周烈的坟茔经年无人修葺,已经长满了蒿草,而且塌陷了下去。 陈五爷吩咐阿狗修坟。阿狗拿起铁锹,从附近铲来草皮,厚厚地盖在坟茔上。陈五爷就坐在坟前发呆,看着阿狗一个人不停地干着活。终于,周烈的坟头又饱满起来。 陈五爷在坟前跪下,燃烧纸钱,口中喃喃地不知念些什么。跪拜之后,他招呼阿狗来拜,阿狗却倔强地摇了摇头,说:“不拜,我头又不疼。” 陈五爷无奈,带着阿狗回到客栈,打算住一宿,明天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