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苗要知道后来总经理亲自去她宿舍找她,要知道总经理指示财务部把这笔账挂库存里,要知道总经理命令经理到处去把豆苗找来,就不干那蠢事情了,后来豆苗混得不好,艰难处抱头痛哭,想着当年在公司做业务的时候老板疼,经理爱,所有工作还有后勤人员打点,一句话我要出差,机票就送到手边的生活,真是后悔到肠子都歪了。
几年后豆苗要出国前拜见以前的老总,老总还在懊悔,说,豆苗啊豆苗,看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脑子关键时刻不转弯?公司里挂账的人多啦!人家都过得滋润,怎就你想不开?小丫头还是缺乏锻炼。
豆苗坐在长途巴士上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还肩负着养男朋友的重任,不得不担心未来。
豆苗一到上海,下了车就去买市场报,找个咖啡馆坐下慢慢翻。越翻越心寒,只要是个好工作,都要本地户口,而上海的本地户口,简直跟钻石一样珍贵。豆苗看着一个个适合自己的职位却连申请的资格都没有,就觉得自己是个坐在街边,扛着大包小带四处张望的农村进城民工,虽然自己穿得很光鲜。不同的是,民工可以拉下脸就地摆个摊,卖卖早点。她不能,她还拉不下这个脸。
豆苗跟父母说得很轻松,不提自己在公司犯了错误了逃跑出来,只说离不开父母,想赖在上海跟父母挤在一块。父母还高兴的不行,四处托人找工作。豆苗提了个要求,什么工作都能做,就是得混到最后混个上海户口。
后来豆苗就给举荐到上海白玉兰度假村赛艇俱乐部当销售的公关。那家的老板牛逼烘烘,张口就是没问题,我搞来的户口成千上万,别说你有文凭,父母又在本地,那些高中毕业的小丫头后来不都搞来了?
以豆苗的混码头的见识,她立刻把这老板归于牛皮篓子的行列,不过有个吹牛皮的总比那些连口风都不敢放的要好,反正没什么希望,先混口饭吃再说。豆苗就留在了大上海。确切地说,是上海的乡下。
豆苗当时面见度假村老板的时候是在上海办事处,虽然狭小点,还有头有脸。第一次随车去白玉兰度假村的时候,在路上还美的不行呢!心想,好歹就算去度度假,不开心了再回来,不干就是啦!
人就怕迈第一步。通常处女变少妇的时候要跨越很多心理障碍。真成少妇了,就不怎么在意此那话儿和彼那话儿有什么区别。辞职也是如此,第一次换工作的时候,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怎么都狠不下心来,一旦迈出去了,其实换一个和换十个没什么不同。不过,一个实际情况是:通常经常转换工作的人,越干越糟糕,一代不如一代。真正干得好的,就一门心思发展了,谁没事老推翻重来?老凑不够原始积累?越换越不如意,越换越衰败。这跟嫁人也是一个道理,比较得多了,老觉得后头的不如前头的,早知道不换好了。而通常都是越换越菜,身价日跌。
豆苗一到度假村就傻眼了。完全不是自己脑海里想的那样:碧海蓝天,金色的沙滩,椰风摇曳。度假村当时还在建设中,而且居然就敢号称是上海最完善的休闲场所了。主体建筑,那个宾馆倒是还挺气派,门口的花坛里美人蕉稀稀落落地开,漂亮的大理石路上光可鉴人,大堂里的喷水池下还有好几条金鱼摇摇摆摆。
主体建筑旁的大草坪上扎了几个蒙古包,不伦不类,门口还挂着招牌,非常简陋地撑俩竹竿,上面写着“塞外风情”,那几个美术字都没经过装裱,经历了几场雨后,上面的红漆有点化,往下滴红水。豆苗觉得好笑,感觉跟武松上的景阳岗一样,酒店门口飘个破旗:三碗不过岗。噱头很重要,不管有货没货,广告要先打起来。
度假村能看的部分不超过方圆几百米。一走出村外,能驶车的大马路都舍不得铺柏油,就用点碎石子铺着,一辆车过来,尘土都能蒙住天。豆苗在那里住的几个月,走坏了7双高跟鞋,鞋跟不小心就嵌进石子里,然后刮坏后跟的皮。每次回上海,豆苗都去修鞋,修到最后鞋跟上伤痕累累,没下补丁的地方,鞋面还是崭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