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举行芝野葬礼的那一天,阿岛在信浓旅店闷闷不乐。
不用说,芝野家那边连一声通知也不给。
可是,阿岛从早晨开始就一直在翘首以盼。肯定会有许多人对阿岛未到场而感到不可思议,因此也许会有人打电话来叫的。
阿岛不禁想起了在选举等聚会场合,正室连监督厨房的事都无法胜任,阿岛比正室还正室,那种发号施令的情景。
桌子上有好几篇报上剪下来的文章。
都是有关追悼芝野的报道。
由于他并非资深的现职政党政治家,这些报道的篇幅,在想起辉煌的过去的阿岛看来未免太寒酸,剪下一看尽是些令人寒碜的豆腐块文章。
而且阿岛的内助之功只字不提。
阿岛感到自己的一生也已被葬送于黑暗之中。
即便这一切无可奈何,但作为遗嘱上自夫人下到小女儿,连年龄都写得一清二楚,却漏掉阿岛和初枝的名字。
难道对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怪现象也只有默默忍耐?
可一想到芝野活着时,在其政治生涯中自己可称得上最重要的家族成员,阿岛便不感到悲哀了。
“妈妈,您心情不好吧?我们去看戏好吗?”
无法看报的初枝连今天举行父亲的葬礼都不知道。
“好啊。要是初枝想去的话,这种日子看看戏也不错。”
“我想穿穿这身和服。”
初枝从房间的一角抱来一个纸包。
却不晓得那是黑色丧服。
好像要体会一下两件重叠在一起的衣裳重量似的,初枝把它放到膝盖上,开始解开包装纸。
绉绸的手感使她抑止不住少女的快乐,用手指量着袖口的长度。
“这套是妈妈的吧?”
“是的。”
“我的什么花样?”
“花样?花样嘛,对,对,非常漂亮呀!”
“袖子是不是有点短?”
“哦?不会的。”
她大概把它当作颜色鲜艳的春天盛装了。初枝举起丧服的袖子,把它贴在一只胳膊上比划。
阿岛已经无法忍受,她紧握拳头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初枝还在解包装纸上的细绳。
“这是衣带吧?好缎子,哎呀,绣满了刺绣……妈妈,这么多刺绣!”
她笑容满面。
“刺绣我太喜欢了。刺绣的花样,我也能摸出来。”
无疑那是适合年轻姑娘的装饰品,但是初枝却看不见刺绣用的也是黑丝。
“要是去看戏,穿这和服可以吗?”
“这个嘛,不过,去看戏什么的,还是以前那件和服比较合适。”
“是吗?因为那件袖子长?”
“摆到正月再穿吧。”
阿岛盘算在正月之前替她重做一件和服,若用与丧服类似的绉绸,配同样刺绣的衣带,初枝会被蒙混过去的。
“小姐请我看能乐,我都听懂了。”
“哦?初枝是想穿这件和服,才邀妈妈去看戏的吧。”
阿岛哭笑着说。
“你那么想穿就让你穿吧。”
二
黑色丧服反而使女人更显得冶艳。
让初枝穿上身一看,阿岛大吃一惊。也许是件不分年龄的无色彩和服的缘故,看上去初枝似乎突然年长了二三岁,更像个漂亮的妙龄姑娘。
仿佛个子也长高了似的。没想到**竟已较得如此丰满,阿岛给她系好衣带,又替她拉了拉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