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为皇太弟,以元海为太弟屯骑校尉。惠帝伐颖,次于荡阴,颖假元海辅国将 军、督北城守事。及六军败绩,颖以元海为冠军将军,封卢奴伯。并州刺史东嬴公 腾、安北将军王浚,起兵伐颖,元海说颖曰:“今二镇跋扈,众余十万,恐非宿卫 及近都士庶所能御之,请为殿下还说五部,以赴国难。”颖曰:“五部之众可保发 已不?纵能发之,鲜卑、乌丸劲速如风云,何易可当邪?吾欲奉乘舆还洛阳,避其 锋锐,徐传檄天下,以逆顺制之。君意何如?”元海曰:“殿下武皇帝之子,有殊 勋于王室,威恩光洽,四海钦风,孰不思为殿下没命投躯者哉,何难发之有乎!王 浚竖子,东嬴疏属,岂能与殿下争衡邪!殿下一发邺宫,示弱于人,洛阳可复至乎? 纵达洛阳,威权不复在殿下也。纸檄尺书,谁为人奉之!且东胡之悍不逾五部,愿 殿下勉抚士众,靖以镇之,当为殿下以二部摧东嬴,三部枭王浚,二竖之首可指日 而悬矣。”颖悦,拜元海为北单于、参丞相军事。元海至左国城,刘宣等上大单于 之号,二旬之间,众已五万,都于离石。
王浚使将军祁弘率鲜卑攻邺,颖败,挟天子南奔洛阳。元海曰:“颖不用吾言, 逆自奔溃,真奴才也。然吾与其有言矣,不可不救。”于是命右于陆王刘景、左独 鹿王刘延年等率步骑二万,将讨鲜卑。刘宣等固谏曰:“晋为无道,奴隶御我,是 以右贤王猛不胜其忿。属晋纲未驰,大事不遂,右贤涂地,单于之耻也。今司马氏 父子兄弟自相鱼肉,此天厌晋德,授之于我。单于积德在躬,为晋人所服,方当兴 我邦族,复呼韩邪之业,鲜卑、乌丸可以为援,奈何距之而拯仇敌!今天假手于我, 不可违也。违天不祥,逆众不济;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愿单于勿疑。”元海曰: “善。当为崇冈峻阜,何能为培塿乎!夫帝王岂有常哉,大禹出于西戎,文王生于 东夷,顾惟德所授耳。今见众十余万,皆一当晋十,鼓行而摧乱晋,犹拉枯耳。上 可成汉高之业,下不失为魏氏。虽然,晋人未必同我。汉有天下世长,恩德结于人 心,是以昭烈崎岖于一州之地,而能抗衡于天下。吾又汉氏之甥,约为兄弟,兄亡 弟绍,不亦可乎?且可称汉,追尊后主,以怀人望。”乃迁于左国城,远人归附者 数万。
永兴元年,元海乃为坛于南郊,僭即汉王位,下令曰:“昔我太祖高皇帝以神 武应期,廓开大业。太宗孝文皇帝重以明德,升平汉道。世宗孝武皇帝拓土攘夷, 地过唐日。中宗孝宣皇帝搜扬俊乂,多士盈朝。是我祖宗道迈三王,功高五帝,故 卜年倍于夏商,卜世过于姬氏。而元成多僻,哀平短祚,贼臣王莽,滔天篡逆。我 世祖光武皇帝诞资圣武,恢复鸿基,祀汉配天,不失旧物,俾三光晦而复明,神器 幽而复显。显宗孝明皇帝、肃宗孝章皇帝累叶重晖,炎光再阐。自和安已后,皇纲 渐颓,天步艰难,国统频绝。黄巾海沸于九州,群阉毒流于四海,董卓因之肆其猖 勃,曹操父子凶逆相寻。故孝愍委弃万国,昭烈播越岷蜀,冀否终有泰,旋轸旧京。 何图天未悔祸,后帝窘辱。自社稷沦丧,宗庙之不血食四十年于兹矣。今天诱其衷, 悔祸皇汉,使司马氏父子兄弟迭相残灭。黎庶涂炭,靡所控告。孤今猥为群公所推, 绍修三祖之业。顾兹尪暗,战惶靡厝。但以大耻未雪,社稷无主,衔胆栖冰,勉从 群议。”乃赦其境内,年号元熙,追尊刘禅为孝怀皇帝,立汉高祖以下三祖五宗神 主而祭之。立其妻呼延氏为王后。置百官,以刘宣为丞相,崔游为御史大夫,刘宏 为太尉,其余拜授各有差。
东嬴公腾使将军聂玄讨之,战于大陵,玄师败绩,腾惧,率并州二万余户下山 东,遂所在为寇。元海遣其建武将军刘曜寇太原、泫氏、屯留、长子、中都,皆陷 之。二年,腾又遣司马瑜、周良、石鲜等讨之,次于离石汾城。元海遣其武牙将军 刘钦等六军距瑜等,四战,瑜皆败,钦振旅而归。是岁,离石大饥,迁于黎亭,以 就邸阁谷,留其太尉刘宏、护军马景守离石,使大司农卜豫运粮以给之。以其前将 军刘景为使持节、征讨大都督、大将军,要击并州刺史刘琨于版桥,为琨所败,琨 遂据晋阳。其侍中刘殷、王育进谏元海曰:“殿下自起兵以来,渐已一周,而颛守 偏方,王威未震。诚能命将四出,决机一掷,枭刘琨,定河东,建帝号,鼓行而南, 克长安而都之,以关中之众席卷洛阳,如指掌耳。此高皇帝之所以创启鸿基,克殄 强楚者也。”元海悦曰:“此孤心也。”遂进据河东,攻寇蒲坂、平阳,皆陷之。 元海遂入都蒲子,河东、平阳属县垒壁尽降。时汲桑起兵赵魏,上郡四部鲜卑陆逐 延、氏酋大单于征、东莱王弥及石勒等并相次降之,元海悉署其官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