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说,”她紧接下去,“这样硬的东西平常都由男性来写,您写来觉不觉得奇怪?有没有压力?”
“呃----压力很大,因为有些作家不能忍受负面的批评----”
“对,您先生能不能忍受您的作品风格?”
“呃----我不知道我的先生和我的作品有什么关联----容忍与开放是一个评者必备的态度,他不能以一己的道德意识加诸作品;他不能感情用事----”
“对对对,我很同意;你们夫妻感情如何?”
“感情用事就不能直言针砭,我们需要的是说实话的勇气----”
“您觉得异国婚姻需要特别的勇气吗?”
就是这样!被发觉是“女的”之后,与人的沟通变得比较困难一点。常常这么阴差阳错的,牛头马嘴对不上。但这还算小事,比较令我伤心的倒是,被发觉是个女人之后,我不再能沾沾得意以为自己的文章好。有一天,一位作家(你瞧,我说“作家”,当然指男的,不必加个“男”字)阴恻恻地对我说:“你现在名气大噪,知道为什么吗?”
我理直气壮地回答:“当然因为我文章好—我思考缜密、条理清晰、头脑清----”
“得了!”他打断我,阴恻恻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得了!文章好!哼,只因为你是女的!女的!”
我顿时觉得心灵受伤,很难过,挣扎着反问他:“拿出证据来!”
他斜眼睨着我,从头看到脚,阴恻恻地一笑:“怎么,你不是女的?”
低下头来看看自己,六个月大的肚围,已经看不到脚趾头了。我叹口气:
“是的!我是个女的!”
我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