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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今年快八十了，微胖，身子骨还算过得去。回想起过往的点滴，总会觉得酸酸的。 记得小时候，爸妈工作忙，就把我扔到外婆家。那时，每天夜晚，我都会呆呆望着漫天的繁星，期待着爸妈的身影。可渐渐地我好像已习惯没他们的日子，周末偶尔他们把我接回，我竟还挺想外婆的。 我不敢独自一人睡觉。外婆这时都会静静地坐在床头，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摸着我，嘴里哼唱着家乡的民谣。云里雾里，我其实压根就不知道她在哼啥，可我竟也能恬静的入睡。 外婆爱唱歌，爱听戏。只是生于乱世，被生活和无奈折断了这双隐形的翅膀。由于家里穷困潦倒，她又是一名女子，家里人便把她卖到了一户富贵人家。也许是因为这段痛彻心扉的经历，她打小就特别坚强，也打小就明白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外婆没读过书，大字不认识几个，算个粗人。可她讲起道理来却一套一套的，头头是道。有一回，我跟邻居小孩儿争吵起来，原因好像是因为一颗糖。她听这动静不对，便立马出来。二话都没说，就把糖给了那小孩儿，还一直表示歉意。她不理会我的哭闹，把我拽进了屋里。等我平静下来后，她和颜悦色看着我，告诉我，做人不能芝麻大点事儿都计较，不然是会没有朋友的，外婆啊，就会不稀罕你的。当时我对这句话并没有深刻理解，只是听到“外婆会不稀罕你时”，竟又哭起来，还不停说对不起、对不起...... 战乱结束后，外婆也快到了而立之年。找个人，便嫁了，好在外公对外婆相敬如宾。他俩膝下有六个孩子，五男一女。可能是因为小时候有过重男轻女的经历，所以她对我妈特别好。 刚和外公在一起时，家庭不宽裕，但大家都生活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可这份家的温暖并没有持续到最后。随着儿女的长大，家庭经济是越来越好，也换了房子。可就是平时一直分隔两地，连个唠嗑的人都没有。外公还在世时，这小老头和小老太还能到处溜达溜达，只是外公十几年前，就去往了天堂。 现在外婆的居住环境，比十几年前又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她跟最小的舅舅生活在一起，对门就是我四舅，楼上便是我们家。 她穿梭在这间偌大的房子里，空无一人的房子里。反复地听着那首老歌，看着那部老电影。刚搬到这里时，虽然她的腿没有很利索，但还可以去找小区的老人们唠唠嗑。只是现在，该搬的搬了，撑不过去的也离开了。转瞬间，又只剩一位“孤苦伶仃”的小老太太。 有一回，她楚楚可怜地对我妈说:“最近呐，心脏不太舒服，腰又疼，四肢也没啥力气......”可谁知呢，我妈竟直直说了一句：“妈，您就是一天到晚在这屋子里闷坏了，你得多活动活动，找找楼下大爷大妈玩!” 这给她气得呀，一直说要这女儿做啥。这不，当晚就进了医院，医生都无可奈何，说她一点事儿没有，纯粹是心病，还是得心药医啊! 那个夜晚，我们全家人都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偶然有一天，我撞见了她颤颤巍巍下楼的样子，顿时鼻尖一酸，好像自从我离开后，没有正经去看望过她一回。 大概你们会觉得可笑吧，明明就只是一扇门的距离，为什么让这扇门阻碍住了你们的老母亲。过往，用着与我相同的借口，对着挚爱的母亲。她已不是从前那个她了，她老了，真的老了。钱是赚够了，妈没了，这钱留着买棺材是吗! 话说回来，老人终归只是个孩子，不是吗? |
